美貌只是秦淮身上最不起眼的东西。
“所以你的药为什么没有给她用?”艾唯问。
“因为我在等你来。”柏莎微笑着向她示意,“进去看看吧。”
她将一只针管递到艾唯的面前,艾唯偏过头,看着递到她面前的针管,开口时声音冷了几分:“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我想,你似乎很担心那孩子,”柏莎夫人依然带着浅淡的笑意,对她说,“不如你亲自给她注射——你知道的,这很简单,我记得你在军校时学过如何静脉注射药物。”
她声音轻柔,语调平和,就像所有慈爱温和的长辈一样,说出口的话永远不急不缓,循循善诱,温柔的外表之下释放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信号:“只要0.3毫升,她就不会再像这样痛苦了。”
“这百利而无一害,她会感谢你的。”
艾唯眉梢轻轻一动,目光移动到那小小的药剂瓶上,沉默良久,伸手接过了那支针管。
“我知道了。”
“这样就好,你至少要亲自见过这药的功效,”柏莎夫人脸上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你自己进去吧,我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
知觉回笼时,秦淮先是感觉到了胃部隐隐传来的疼痛,并不严重,在她感官可以忽略的范围之内。她胸腔冰凉,头脑昏沉,意识依然模糊,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昏迷了很久——但有痛感,至少说明她还活着。
秦淮缓缓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房间,这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分不清日夜。她稍稍偏过头,感觉到枕边湿凉一片,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还记得,自己似乎在梦里哭过,只是不记得梦见过什么了。
“艾唯小姐,秦小姐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之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秦淮不想费力抬起头,她有些呆愣地低垂着眼,目光落在那人宽松绸制长裤的裤脚,看她在床前停驻片刻,然后柔软的床略陷下一块,她坐在了秦淮的面前。
“似乎我每次见到你,你都向现在一样虚弱。”艾唯伸手将她的被角稍稍向上拉,遮住了她的胸口,宽松的衬衫袖口抚过锁骨与脖颈,带来一丝凉意。秦淮并没有躲,她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孔,开口时声音微哑:“我还好吗?”
“如果你是问身体,那我建议这之后不要再空腹喝酒,最好不要再喝酒;但如果你是说别的,”艾唯停顿片刻,给了她一个安抚似的微笑,“在你昏迷之后,海登发生了意外——他醉酒后在卫生间与地痞发生争执,在包厢中被人刺死,凶手已经落网。但你不用在意这些,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她这一番话,轻描淡写地将那件闹剧盖棺定论,甚至顺手送了警察与秦月姝一伙“凶手”,不可谓不贴心。秦淮知道这件事不会再追究下去了,就像她预想中的一样。
她闭了闭眼,问:“秦月姝来找过我吗?”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她来过一次。如果你怕你姐姐担心,可以现在给她打电话。”
“担心?”秦淮嗤笑,笑声显得有气无力,“她对我可不像柏莎夫人对你一样包容信任。”
“包容信任”四个字像是把艾唯逗乐了,她甚至没忍住笑声:“瞧瞧你这话,你是在吃醋吗?”
试探未果,秦淮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移开视线,敷衍道:“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就当是这样吧。”
“不,我很高兴,你会这样想,对我来说是值得高兴的。”艾唯略微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分清远近亲疏——秦淮,如果你是我,会信任安吉莉亚吗?”
“我当然不会,小姐。”这是个有些暧昧的姿势,可她的笑意并未传达至眼底,秦淮便面不改色地回应她的视线,“您对我说这些,对于我们现在的关系而言,是不是‘越界’了?”
这就像是对她很久以前那番话一个小小的报复,艾唯一怔,闷声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很希望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但是我会注意的,抱歉,”她这么说着,可明显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边说着边从床上站起来,“顺便提一句,在你康复前,可能见不到秦夫人了。”
秦淮愣了愣,疑惑地反问:“什么?”
“明天我们会出发前往格林沃利纳城。你接受了我的邀请,该不会忘记了吧?”
第17章 公爵
社交季安排在夏末秋初,在帝国气候最宜人的时节,由一场舞会拉开序幕。皇家宴会厅的金色穹顶垂下水晶吊灯与洁白的天鹅绒,这是帝国名流贵族密度最高的地方,连女王陛下也在开场时短暂地露了面,宾客们举止优雅,谈笑风生,衣香鬓影间,酣歌妙舞,香风弥漫。
据说是因为“工作繁忙,心情低落”,柏莎夫人并没有跟随家人一同来到首都。受封仪式后,艾唯和其他人一道来到了宴会厅,秦淮跟在她的身边,从进入宴会厅开始就收到了几道好奇的目光——这其中有几位是在方才结束的受封仪式中见过的熟面孔。
平心而论,杰菲尔德家的“奇闻轶事”本就足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加上她这个陌生人尴尬的身份,被人这样探究并不算奇怪。
她听艾唯一一介绍这些人的身份,艾唯声音放得很轻,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在她耳畔流淌的古典乐中泛起层层涟漪。秦淮挽着她的手,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