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程逸只是随口一说,但在当下难免显得意有所指。
虞见深看他的眼神深了两分,轻声重复一遍,“不亏不欠。”
他问程逸,“那我的呢?你想好了该怎么对我不亏不欠吗?”
程逸理不直气也壮,干脆地摇头说:“还没。”
虞见深看着他的侧脸笑,问:“拒绝我难,还是答应我难?”
“都难。”
程逸把扶手箱上的水拿在手里,手贱地撕上面的包装纸,用指甲抠。
虞见深看了一会儿他折磨矿泉水瓶,知道再等下去也一样,便轻声道:“不愿意,你可以直接推开我。”
程逸怔了一下,眼神不解地望向他,“什么意思?”
很快,他眼神中的不解就变成了震惊。
因为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忽然倾身靠过来,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温暖干净地落在距离程逸很近的地方,差一点点就能落在他脸上。
程逸吓得屏住呼吸,怔愣地望着眼前人,桃花眼深邃温柔,把他的魂都吸走了。
他看见那两片淡色的嘴唇动了动,在说:“程逸,你可以推开我。”
话音刚落,让他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呼吸就像天上的云砸下来了,把他从头砸到脚,砸得他晕乎乎,飘飘然。
身体仿佛飘浮在云海里当然是不真实的,可嘴唇上感觉到的温度和柔软无比真实,真实得程逸无法从现实里找到任何一样东西来比喻这万分之一的美妙。
他怔怔地看着虞见深往后退了些许,贴在他嘴唇上的柔软短暂地消失了。
虞见深伸出左手捧他的脸,再一次提醒他,话音轻得几乎能让程逸的心裂开一条缝。
“可以推开我。”
我这个字是消音在相贴的唇缝间。
程逸的后脑勺靠上头枕,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脸颊滚烫得像落了烧红的碳,双臂却只是无力地垂落在大腿上。
那只捧他脸的大手离开了,拿走了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但没有就这样离开,修长有力的五指穿过了他的手指缝,缓缓的,不容挣脱地握在一起。
程逸脑子快缺氧了,身体也好不到哪去,像喝醉酒似的沉甸甸又软绵绵。
恍惚之际他听到虞见深叫他乳名,让他把嘴巴张开。
他听话地照办了。
一条陌生的舌头闯进来,攻城掠地,卷走了几乎所有东西。
程逸因呼吸吃力而紧紧蹙眉,虞见深察觉到了,放开被吻得合不拢的嘴唇,眼神幽深又安静地看着他喘气。
程逸喉结微动,吞下了一点东西,但不知道是谁的,他自己也奇怪的是竟然不嫌恶心。
他很乖地坐在副驾驶座里,虞见深在看他,他也在看虞见深。
等那种缺氧的窒息感消失了,他剧烈的呼吸也回到了正常平稳的状态,才抿了抿嘴唇说:“这是我的初吻。”
虞见深极轻地笑了一下,“我也是。”
他的回答让程逸心里舒服很多,他枕在头枕上的脑袋稍稍调整了一样姿势,其中一只手还在跟虞见深十指紧握。
用紧握可能不够严谨,因为双方都没有用力,更像虚虚交握,又很难分开。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虞见深,说:“你忘了问我能不能亲。”
虞见深笑了笑,“抱歉,但我不是忘了。”
程逸望着他,多亏了车里没灯,他红得很不正常的脸才没有被虞见深看见,不然他连脖子都红透的样子就丢人得没脸见人了。
“你强吻我。”
程逸沉着声给这事定了性,被深吻后的嗓子有些沙哑,“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这么干才把车门锁了的?”
虞见深缓缓摇头。
程逸微微眯起眼睛,“刚才我要是把你推开了,你会放我下车?”
“会。”
“我不信。”
虞见深的回答是用另一只手开了车锁,嗒一声轻响,车门能打开了。
只要程逸愿意,他可以马上丢开和虞见深十指交握的手,推开门下车再狠狠摔门,转身就走。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虞见深的真心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碎,碎得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可他是被动的,他所有看似掌握主动权的处境都是虞见深给他的假象,他真实的处境根本别无选择,就像虞见深是吃定了他不会推开他才会说可以推开我,就像虞见深肯定他不会丢开他的手下车才会把车锁打开。
程逸扁着嘴,有点委屈,“我现在是同性恋了?”
虞见深没有说话,把脸凑过去,温柔地亲吻他的脸颊。
程逸又说:“我爸妈抱不了孙了。”
虞见深还在亲他的脸,和他耳鬓厮磨。
“那都是你害的,虞见深。”
虞见深没再亲他的脸了,他倾身略过扶手箱的身体后退回到驾驶座。
他忽然地离开让程逸心生慌乱,没等虞见深抽回手,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由他主动握紧了,好像怕人走了。
“我说错了吗?”他眼睛紧紧盯着虞见深。
虞见深眉眼温柔地摇头,但没说话。
程逸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不是胡说八道,“我想过将来生一个孩子就够了,虽然男女无所谓,但我希望是个女儿。”
他说这话时握疼了虞见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