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稳操胜券的他,明知道这是会导致他一败涂地的弱点,却无能为力。
夏夏太重感情,幸村精市给予她的,又的确是无法匹敌的好,也是越前龙马无法给予的、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的纵容。
他和夏夏说,他需要她;在夏夏受触动的神情中,他又清楚地知道,夏夏一旦回过神来,她会意识到,幸村精市也需要她。
“但是学姐,”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夏夏的身上,“你觉得幸村前辈需要你这种自我牺牲式的讨好吗?他需要你的怜悯和补偿吗?你想要报恩,我可以和你一起报,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把自己送给他这种最极端的报恩方式?”
幸村精市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他淡声道:“我从来不认为夏夏亏欠我什么,这些年,我照顾着她,她也同样照顾着我。”
幸村精市没有说谎。
就像是网络上所曝光的那样,夏夏和越前龙马之间从来都不是越前龙马单方面的付出,夏夏同样为越前龙马付出了许多。
可是夏夏就是这样,她总把自己看得太轻,对自己的评价太低,总认为她亏欠着别人。
然而细细算来,她到底亏欠他什么?
小时候,她将父母给她的钱全部转给了他们,只给自己留了一些买网球相关物品的钱;
日本打职业比赛很少有奖金,而但凡她得到了奖金,就会拿来为他们家购置各种必需品,一分不给自己留;
长大后,她工作赚到的第一笔钱也是给了他们,之后每个月从未断过;
他做手术那段时间,她推掉了一切的活动,专心致志地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光。如果没有她,他的父母未必能那么轻松。
……
还有很多很多。
他对她那么好,源头是因为她真的很好,值得他付出一切。
“好好地和他聊,夏夏。如他所说,我不需要。”
最终,幸村精市离开前,只留下了这句话。
书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夏夏:“……”
越前龙马起身,他又半蹲在她的面前,又是一如既往地细细地将她每一个表情收入眼底。
“学姐,你有没有想过,包括迹部前辈、手冢前辈、幸村伯父和幸村伯母在内,他们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补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冰凉的温度,越前龙马已经很熟练地双手合起,用自己的温度去中和她的冷。
“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回归。他们怕给你压力,从来不敢和你提。”
夏夏的睫毛颤了颤:“……你之前说过,随便我想做什么。”
“我是说过,我现在的态度也没有变。”越前龙马说,“可是学姐,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想回来吗?”
夏夏嘴唇抖了抖。
“学姐,如果我有办法帮你,我一定会去做。如果你的病是因为忧虑未来,我愿意养你一辈子。我说过,我甚至想过把你关起来,我甚至卑劣地想过这样很不错的念头。我可以和你签婚前协议,将我名下全部资产转给你。”
“可是我如果真的提了,你一定会生气。”越前龙马慢慢地、在夏夏睁大的眼睛中,一字一顿地说,“学姐,我们救不了你,你不愿意迈出那一步,我们谁都救不了你。
“你知道的,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
“……”
像是按下了静止键,书房中的两个人一坐一半蹲,太阳下沉,阳光慢慢地透过厚重的窗帘洒了进来,照在越前龙马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在发着光。
夏夏抖着唇,突兀地,稳定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她的表情逐渐扭曲,最终,定格在了痛苦上。
“龙马,你以为我没想过回来吗?你告诉我,我怎么回来?我拿什么回来?”
越前龙马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知道,坚冰终于被他凿出了一个缝隙,对方需要的也并不是回答。
“我一碰到球拍,铺天盖地的都是幻觉;我的手毁了,打不出双反;身体垮了,没办法打持久战,连力量都不足以前的万分之一;神经反应迟钝,网前截击也做不到了。哪怕我去治疗,你听到医生说的了吗?只有10%的成功率,前提还是我停了精神类药物。
“龙马,职业选手的生涯能有多久?我的实力是靠着从小到大没有一天的休息练出来的!我已经离开了球场三年,再治疗一年,哪怕回去也是个笑话。我宁愿让最强盛的我停留在你们所有人的记忆里,也不想成为一败涂地的废物!”
“我的确想回去!我做梦都想回去!”夏夏崩溃,“可是我能怎么办!?不能胜利的网球只会时时刻刻地提醒我我失去了什么!你们说享受网球的快乐就好,所以你们一个接一个领悟了【无我境界】,可是对我来说,不能赢,打什么网球!?参加什么竞技体育!?所以,我连【无我境界】的门都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