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甄淖窝在卡座里吃蛋糕喝苹果茶,李炙在一旁写奥数题,甄淖拿出耳机,问他要不要一起听歌。
李炙接了过去。
这才是“约会”的正常流程嘛,哪有一见面就滚床单的。
甄淖压在靠枕上,房间里温暖而安静,耳机里的音乐莫名催眠,她有些昏昏欲睡,思考了一会儿,挪到了李炙身边。
李炙的身上有一股像是阳光晒过之后,干净又温暖的气味,她喜欢这个味道,靠近他的时候,甄淖会觉得内心很宁静。
虽然刚才他表现得很强势,但是甄淖坚信他是一个温柔的好人,于是在他身边蜷缩着睡着了。
李炙写完一整套试卷才发现身边躺了个人,耳机里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很舒缓的钢琴曲,难怪她会睡着。
李炙起身给她拿毛毯,却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奇怪的对话声。
“……特权班的班服和班徽都需要单独设计吧,还有他们不能和松明的同学选修一样的课程,最好再单独请老师进来……”
李炙皱起眉头,抱着毯子回到甄淖身边,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不难分辨那是徐律师的声音。
收音器也许放在了隐蔽的角落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连贯。
徐毅似乎走远了一些,声音变得非常模糊,:“班徽……结合一下就好,笼子里……小鸟,正好合适。”
“至于……根本不需要,他们只需要……取悦……,可以……艺体类发展。”
柔软的毛毯盖在了甄淖的身上,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耳朵里的耳机滚落出来,李炙将耳机收进充电仓,假装无事发生。
甄淖也许是故意让他听到的,那天她偷偷溜进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在校长办公室里。
可那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李炙拨开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和纤细修长的眉弓,她看起来如此乖顺,心里却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这样柔软又危险的一株菟丝子,他应该离她远一点才对。
以免她以后引火烧身,却将血溅到他身上。
睡着了也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甄淖拧着眉毛挣扎了一下,睁开眼就看到李炙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写着什么。
“李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炙顿了一下,低头看她,“什么声音?”
他耳朵里的耳机已经摘了,甄淖看着他嘴边那颗痣,抬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李炙挑了一下眉,似乎在等她会放什么大招。
“钢琴声,有人在弹钢琴。”她转头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她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听说楼上新开了一家咖啡店,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这个点喝咖啡,也只有甄淖想得出来了。
电梯无法抵达顶楼,只能从十四楼走楼梯上去,他们走进电梯口,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电梯两侧是苍翠茂密的树冠,像是从很高的地方俯的景象,他们一路向上,视线却有种下坠的错觉。
终于走到咖啡店门口,甄淖站在的玻璃窗前往里看。
咖啡店里一派绿意,画面从外向里延伸,由明亮至暗沉,由陆地至河流的灌木巨树,遍地黄绿色的苔藓;沼泽畔半人高的草丛,潮湿的落叶,画面里甚至有毒虫爬行,整个咖啡店里被装饰成了热带雨林的一角。
只有零星坐在藤编椅子上喝茶,画面里的树枝栖息着红蛙绿蛇,一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景象。
这座咖啡厅连通两栋大楼的顶部,两侧墙体的装饰是完全对称的,据门口的展示牌介绍说,墙体左侧张贴的是南非亚马逊雨林的实地拍摄照片,而右侧则是用颜料一比一还原照片的画作。
照片是徐渊拍的,油画是甄琴画的。
咖啡厅里的灯光照亮甄淖眼中的一片艳羡,很快她的视线又转向咖啡厅正中央的白色展台,台子上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为了贴合店内主题,连钢琴也被装扮成了深绿色。
甄淖推开门走进去,这里是完全自助的模式,游客不喝咖啡也可以进来打卡拍照。
李炙去自助点餐机前点咖啡,而她走到钢琴面前,刚敲了两个音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猛地将她从凳子上推下去。
甄淖跌坐在地上,她抬起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脸。
柳絮抱着胳膊站在她面前,她今天穿着一身浮夸的铆钉皮衣,表情凶恶地看着甄淖。
“果然是你,穿成这样居然也敢进来这里。”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钢琴,语气更加鄙夷地说道:“还有这台钢琴也是你能碰的东西吗?”
甄淖没说话,只是扶着凳子腿爬了起来,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这是怎么了?”
徐渊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柳絮嚣张跋扈的模样,心想赵锆玉说得没错,这女人果然很能惹事。
然而当他看到地上那个人之后,表情一闪而过一丝不悦,他冷着脸走到柳絮身旁,徐渊才十二岁,身高居然和一米六七的柳絮差不多,他对着甄淖抬了抬下巴,问柳絮:“她惹你了?”
甄淖冷笑了一下,心说这可真是有意思,两个最讨厌的人居然凑一块儿去了。
柳絮见徐渊似乎站在她这边,想到两个人才刚认识几个小时,一时间有些得意起来,她说:“这个土包子和我一个班的,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的,还碰你的钢琴,我怕她给你弄坏了,所以才推了她一下。”
徐渊撇了撇嘴角,面露不悦。
“嗯,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他转头看向甄淖,问她:“所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甄淖说:“喝咖啡。”
碰巧这时去买咖啡的李炙也回来了,他看到大厅中央立着的三个人,气氛剑拔弩张的,他并不想参合进去,干脆假装没看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柳絮语气傲慢地说道:“你喝得起这里的咖啡吗就敢走进来,可别是光看不买,拍个照就拿回去显摆!”
徐渊在旁边听着,似乎觉得柳絮说话很有意思,勾起嘴角不露声色地微笑着。
他靠在钢琴架上,随手划过琴键,拨出一些杂音,余光瞥到甄淖涨红的脸颊,像是喝醉了似的,他想到那瓶酒,喉结滚动了一下。
甄淖说:“一杯咖啡而已,有什么喝不起的。”
柳絮说:“看你这一身穷酸样,可别打肿脸充胖子,买杯咖啡要啃一周馒头配咸菜。”
徐渊干咳一声,有些看不下去两个人小学鸡吵架似的争论,他说:“好了,大家都在看着呢,柳絮姐,算了吧。”
柳絮瞪了甄淖一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她大步流星地走下舞台,徐渊耸了耸肩,跟在柳絮身后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他似有所觉地回过头,甄淖已经不在舞台上了。
视线转了一圈,发现她站在咖啡厅的灯蕈区,那一处只有幽深的壁灯,照得她面容安静而美好,就在这时,一只手端起咖啡杯举到她面前。
甄淖似乎笑了一下,弯腰就着那只手喝了一口。
徐渊冷哼一声,强压下心里的不爽,大步走出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