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是谁?”编辑发出质问,但双脚并未移动。
弥天这回只觉得似曾相识,这么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平常可不多听,‘咚咚咚——’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穿着小白裙,提溜着玩具熊的小女孩。
在这个世界没有巧合,只有意料之外的如期而遇。
“搞事不停,事故不断。”江亭远徒留下这么一句。
客厅里的他颔首垂眸,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实际上编辑的身体早已蠢蠢欲动,将话筒间隔耳朵一个手掌的距离,不等江亭远率先开口,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早已按捺不住暴躁的脾气。
人如其铃,那人浑厚粗大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满,说话就像上膛的机关枪:“编辑,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又在折腾你的浴室,等半天,真是怪浪费时间。”
江亭远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复,沉默是不伤害双方最好的应对方式。
“咚咚咚——”
堵在门口敲门的家伙儿也不回话,坚持不懈地,就是讲究一个词‘执着’。
江亭远目测座机的电话线长度,并不够支撑他前往玄关,一人分身乏术,猫眼也用不上。
这回,弥天还未开口吐槽,江亭远倒是琢磨着:“会礼貌敲门的npc,总不会太令人失望。”
“是吗?”弥天想了想,倒是真对上了一个已知的经典童话故事:“小红帽拜见狼外婆的时候,狼外婆也会礼貌的喊她宝贝孙女,要向别人讨要东西的时候,总归先需要付出点甜头。”
弥天认为礼貌就是其中一种,厄运前给予的小彩头。
他煞有其事地叮嘱江亭远:“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哦~~”
江亭远盯着微微抖动的大门,经历过房东电锯的磨炼,它已经是合格的勇士了:“先礼后兵,所以这说明什么?”
弥天尝试接话:“它是个讲究的npc?”
两人插科打诨的功夫,江亭远还不忘回应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你是谁?厨师?”
模棱两可的万能句式,他是懂聊天的。
知识点全都藏在过往的信息中,江亭远想起一位存活在别人口中的人物,最近跟编辑关系不错,又有可能参与浴室装修的好邻居——11层的厨师。
他话里的不确定,在某种意义上被相熟的邻居认定为不怀好意的戏谑。
电话另一端的厨师忍不住愤慨道:“我是谁?你这问题挺搞笑的,是不是嗑药磕傻了,整栋楼里还有哪位朋友能拜访你出租屋的?”
话音刚落,门口敲门的声响陡然增大了,隔空打擂台似的回应,倒是让不了解情况的厨师汗颜。
“咦?我怎么听见你家里有人在敲门?”他对此表示不理解:“除了我,整栋楼里唯一一个会找你的,我记得已经死在浴室里了吧!连镜子都不敢看的胆小鬼,这门你也就别开了,省得吓到。”
厨师话里话外的嘲讽显然带着点怒气冲冲,还夹杂着些许轻蔑的口吻。
“所以除了他,整栋楼里编辑谁都不熟,纯纯就是孤家寡人。”弥天替他总结了编辑的人际关系网:“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敲门的又是哪位?”
□□的大门抖呀抖,但是丝毫没有垮掉的迹象。
江亭远又瞄了眼争气的大门,面对电话里头厨师不客气的调侃,他清楚地找准了双方的定位。
谁都不打算给谁好脸色,他们是相亲相杀的邻居关系。
复杂且单纯的互利互助,倒也挺符合出租楼的灰色背景,只要大家都不是好货色,谁揭伤疤不是揭呢?
确认了回应的态度,找准姿态的江亭远不耐烦道:“厨师!我没功夫跟你闲聊,有事就说,没必要一天到晚阴阳怪气,隔着电话膈应人,我的时间比较宝贵,跟你计较得失过于掉价。”
江亭远话音刚落,弥天眉头紧锁,警觉地压低声音提示道:“注意!敲门声消失了。”
“就在刚刚说话的功夫!”
江亭远强行停住下意识想要瞥向玄关的视线,他收敛眼底的情绪,继续维持跟厨师的互相伤害:“让你等会就等会,房东刚才收租,也不是在门外老实堵了半天功夫。”
他边说,边调整接电话的姿势。
对于房东的恶名昭著,厨师心有余悸,一时间也不搭话了。
趁着空闲的功夫,江亭远余光瞄着原本应该紧锁的出租屋大门,此刻它竟然被强行推开了一个口子。
锁没坏,只是门被悄无声息打开了。
“哦豁——”弥天什么都没看见。
对方就像披着隐身衣的特工,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嘘!稍安勿躁。”江亭远心态平稳,还有功夫安抚弥天。
此时编辑状似轻松地靠在茶几上,电话线被他攥在掌心,江亭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心里暗忖卷曲的老式电线质量应该不错。
自卫的杀心是藏在漫不经心的演绎中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很快消耗完厨师的耐心,他冷哼一声:“呵——”
正如江亭远预料的,编辑和厨师的关系相当塑料,只不过是互相拿捏着把柄的合作伙伴罢了。
“咱两也不用废话,你赶紧把切割机送下来,之前你给我交代的东西也快切好了,我就在11层出租屋等你来拿。”
不再拐弯抹角的他重新回归冰冷的态度,这副刻薄的模样倒是显得厨师真实了不少,起码听起来顺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