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妃冷笑:“靖国公这话可也是与本宫说的?”
“不然呢?宜贵妃已经听不懂人话了?”长明面色始终不好看。
宜贵妃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睥着长明斥道:“以往你便是燕王也得尊本宫一声贵妃,如今是国公之爵,更不该如此放肆!靖国公,你怎还不向本宫赔罪行礼?!”
柳氏等人立刻斥责,在暗处的五公主和韩清芫皱起脸。
“我以往见你,不曾少过礼,你要我行礼可以,在此之前,”长明漠然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先给我赔礼道歉。”
“明儿。”
顾婉到底还是现身了,顾媖在后。
顾媖始终板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并没有因为这一场骚乱而有半分的神色变化,毓秀宫等人其实一直与长明在一起,方宜贵妃等人的话自然也都听到了。
顾婉知道今日夜宴之重,这会儿能在西陵湖的都是世族重臣,宜贵妃又是那样的身份,碍于众人的身份,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劝长明不过是被人说几句,便算了。
这样的事肯定是会被人说的,久了也便罢了,京中这么多事,谁还能一直记着一件事呢,这闹起来不好看,动静大了,长孙无境知晓了,也定是不喜。
长明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往后顺遂,不必管这些,她便叫长明不要理会,谁知这些人越说越难听。
“明儿,咱们走吧。”顾婉的声音很轻,还是想劝下长明,犹豫不自然地去拉长明的衣袍。
长明避开顾婉,没有回答。
第135章 谁都敢
宜贵妃觉真是听了个大笑话, 瞥一眼长明,又睥向顾婉,脸色更不好看。
众人自然没有因为长明的话有道歉的意思, 甚至是也没将这顾婉放在眼里。
以往顾婉虽得宠,但如今因长明之事再不可能复宠,小门小户出身, 又无家族又无权势,众人多少是有些瞧不上顾婉的,宜贵妃以往便是最讨厌顾婉, 众人顺着宜贵妃, 自然不可能对顾婉有多尊重。
“听说你病了, 陛下也没再去看你, 如今拖着病体来这西陵湖,是听到陛下今夜会出席夜宴的缘故吧,本宫瞧你、”
宜贵妃看着顾婉的眼睛,冷哼继续道,
“是叫风吹了眼不成?往日里瞧你,这眼泪可真是不要钱似的,如今这泪珠子可不比以前宝贝了,不知道还有谁在意, 这泪可还能不要钱似地落?”
顾婉平日多愁善感,是个泪多的人,故而在后宫也被叫泪珠儿人, 讨厌顾婉的, 还会私下取笑说顾婉是个只会哭的狐媚子, 说顾婉这个人遇着什么事,话都还没说呢, 人就先哭了。
这虽是事实,但五公主觉得这宜贵妃也真是太不尊重人,不管顾婉有没有失宠,如今顾婉可还同宜贵妃同品阶。
长明面色更为难看,道:“你既要我尊你为贵妃,那便是在谈规矩,宛贵妃与你同是正一品的贵妃,你这般就不无礼了?”
这话令宜贵妃很是不快。
“什么叫同为贵妃!”宜贵妃沉声斥责,“本宫曾祖是幽州镇西将军一品侯,外祖是祁山侯,父亲是一等侯镇威侯,母亲是淮山县君,本宫是镇威侯府嫡长女,入宫二十载,育有皇嗣,是端王生母。”
“她什么身份?”宜贵妃厌恶不满地看着顾婉,只觉顾婉今日又是故意矫揉做作,来装病西子博长孙无境怜爱。
“是什么名门世家女?还是替陛下育有皇子公主?又或是有什么功勋在身?也别说这回的欺君之罪惹得陛下盛怒,便是以往陛下圣眷隆恩,也没见她有个喜。”
她又向长明:“你又算什么东西,别说你今日是国公,你便还是燕王,本宫要治你还是治得!”
众人附和说是,长明无礼放肆,以下犯上。
顾婉眼尾的红越发地重,她拉住长明,低低道:“别说了,走吧……”
长明神色很是一滞,失望又慢慢理解了顾婉如此态度,但到底是没有应顾婉,抽回手向宜贵妃斥道:“都是贵妃,谁比谁身份低?今日这事就是闹到陛下和皇后殿下面前,也是你的错!”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宜贵妃嗤之以鼻,又向顾婉道,“无知蠢妇一朝得势,无法无天。生不成,养也不成,胡叫这么个假小子在本宫面前放肆,丢人现眼,带你这假小子回宫去,省得惹人笑话!”
“罢了罢了,真是平白惹了一身腥,本宫可没这等闲功夫在这和你们瞎扯。”宜贵妃唤柳氏上前,又鄙夷道,“你给她们两个赔个礼。”
柳氏不甚情愿,皱着眉不耐地看长明顾婉二人片刻,唤自己女儿褪了手上一个青玉镯子与自己。
她拿着玉镯与长明时露出了手腕上一只质地上好的翠玉:“这便与宛贵妃靖国公赔礼。”
五公主眯眼细细打量,柳氏手上戴的是南阳翠玉,叫自己女儿褪下的却只是一般成色的青玉,这故意露着自己的玉,是有意讽刺不成?
只听得那柳氏又道。
“靖国公不必担心小女,这样大的夜宴,我等自是多备着些衣裙饰物的,总不至于失礼,只是……”
柳氏打量着长明,长明个高,近了身看,柳氏越发觉得有些迫人,蓦然退了些道:“小女生得秀美,与靖国公身形不同,倒也不便借身衣裙给靖国公,不过些钗环饰物倒是有的,靖国公和宛贵妃若是需要,我便叫人去取来。”
众人都听出柳氏这是说长明顾婉寒酸呢。
韩清芫嗤声,那柳氏的女儿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到,个儿堪堪到长明胸口,这叫生得秀美?
五公主也不由得低道:“那镇威侯府平日都不给姑娘饭吃?”
韩清芫屈指比那小圈口的镯子,不屑:“谁知道呢,那小破镯子,几个人戴得进去,亏得那毒妇好意思拿,也不看看那谁穿的是什么,谁还稀罕她们家两身破衣服。”
长明穿的是一等公麒麟袍,整个大周也便四位国公穿得,再者,顾婉虽打扮的素朴,但也不寒酸,别有一番江南美人之韵。
顾婉气得发颤:“你拿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时倒意外顾婉竟也有些脾气。
柳氏笑了笑,说:“宛贵妃误会了,这能有什么意思呢,这是上好的独山玉。”
五公主皱眉,这种品质的独山青玉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是上好的。
宜贵妃讽刺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宫里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虽不是亲的,但养的也该给备份嫁妆吧。就这性子这出身,都不知道得多少嫁妆才有人娶。”
然后有人立刻说长明也不一定能嫁出去,又有人接着说李家小儿子说不定早等着了,李家虽没官没爵的,但有钱也必然不在意长明有几个嫁妆。
韩清芫不敢置信地听那些话口出种种恶言。
“这也太侮辱人了!”五公主很是震惊,但还是抓住了要出去的韩清芫。
“看不到宜贵妃她们什么样吗?她们连宛贵妃都不放在眼里,这你出去还不是一块被欺负,你不会以为动手打人就行了吧?
“那到底是宜贵妃,哪里能随便打,可别回头,宜贵妃就反口连你一块咬,谁动手谁更理亏,定叫咱们下不来。”
五公主说着,听到长明冷漠的回答。
“这种东西我瞧不上,李翊是我兄长,我同李翊,你们更没资格说。”
宜贵妃几人冷脸,宜贵妃睥着长明道:“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玩意,怎的,本宫看你是还想动手?”
方还劝韩清芫的五公主,这会儿却也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宜贵妃,却是道:“真该打这群人一顿才好,平日那个长孙昀也最讨厌,最是下流的坏胚子,见着个好的都想沾。
“这长孙昀不都被打废了还在榻上躺着吗,她倒还有心情出来骂人,可别说宛贵妃来是想见父皇了,她自己打的什么心思,也还好意说人。”
当然,她也知道,后妃有等级能来的都来了,想见父皇的也不止这两人,后宫里多了去了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皇的,能不来碰碰运气吗,尤其是这会顾婉也失宠了,父皇身边没人,听她母妃说,父皇这段日子都没再幸过后妃。
韩清芫越发觉得不快:“怎么京里这有爵有脸的人家都这样刻薄不要脸面。”
这话五公主可就不同意了。
“哪里是有爵有脸的人家都这样,你们家这样吗?我母妃这样吗?在这卫国公府和唐国公府的夫人姑娘们,都不这样。
“卫国公府的人待人冷淡疏远些,唐国公府的大都和善温婉有才气,就算是傲气的英国公府一众夫人姑娘们,也顶多是瞧不上人,也没这般刻薄的。
“也就宜贵妃这一拨,全京城最刻薄的都聚在一起了,这些人公府那攀不上,皇后殿下那就更攀不上了,后妃之中,除了皇后殿下,也就宜贵妃和宛贵妃品阶最高。
“宛贵妃的性子和出身,她们又都亲近不得,再者亲近也无用,那还不是就唯宜贵妃马首是瞻,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韩清芫闷声又道:“那谁怎么这么倒霉,就碰上这几个了。”
“是倒霉,不然也、”五公主收了后半句,不敢说不然也不会也碰着韩清芫了。
她又道:“但也不能说靖国公是就今日倒霉遇上了这事,这几个肯定有得是嚼舌根的时候,没点教训,那几张嘴可不会饶人。不过也就只敢欺负些好欺负的,你叫她们到皇后殿下面前试试,一个个的,比羊崽子还乖呢。
“宜贵妃她们这也就是以为没人才敢这么欺负人,这会儿一时下不来台,就算知道自己有错,也不可能认,只能仗势压人了。”
她忍不住又低低喃喃道:“打一顿得了,反正有太子殿下,都不碍事。”
长孙曜可不管什么后妃品阶,论礼制,太子品阶远高于所有后妃皇子公主,仅在皇帝皇后之下。
她正想着,蓦然听到宜贵妃怒而提声。
“来人,掌嘴!”
韩清芫五公主立刻紧绷看去,只听宜贵妃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内侍凶神恶煞地上前,抬掌甩向长明顾婉。
却见长明眉眼一凛,两巴掌将内侍扇得滚摔在地。
两内侍只各挨了一巴掌,脸已经肿得骇人,这两人都是宜贵妃身边平日专管教宫人的内侍官,最擅打人嘴巴子,一嘴巴子下去能将人抽得面带血丝,抽了牙去,此刻却叫长明一巴掌扇得吐血咳牙,头脑嗡嗡作响,眼前发昏起来。
众人大骇,这方想起长明是个有武功的。
贵妇们一时气焰渐熄,只宜贵妃柳氏二人越发恼怒起来,宜贵妃一时怒极,嘴里说道真是反了,又斥几个力大的内侍去打人,一一都叫长明扇得发昏摔地。
宜贵妃便命那等宫女嬷嬷去,未料这些宫女嬷嬷宁跪着与宜贵妃求饶也不敢上前去,真要叫长明打这一巴掌,跟在身边的贵妇贵女们一时噤若寒蝉,就连方最为放肆的柳氏也不敢贸然去动手,更无人敢说去请长孙无境和姬神月来。
宜贵妃一脚踢开跪在前头的宫人,真要一个丫头片子她都管不得,这脸往哪里放,打定长明不敢对她动手,怒而上前一巴掌甩过去。
哪知长明抓住宜贵妃的手,就将宜贵妃甩开,还没待宫人反应过来,宜贵妃已经跌摔在地,高髻散下,宝冠朱钗香花落了一地,华贵的衣裙压在满地海棠,污了一片,狼狈不堪。
贵妇贵女们吓得面如土色,一时间宫人贵妇们都扑跪在宜贵妃身边,扶着宜贵妃起身,宜贵妃篷发怒面,不敢置信地看长明。
只听得长明冷道:“现在同宛贵妃与我赔不是,这件事便算了。”
“你、你、”宜贵妃指着长明气得发抖,怒吼道,“顾婉!看看你养了个什么东西!这一个官妓生的奴婢,竟也敢以下犯上,目无王法了不成!你眼里是没有本宫这个贵妃了?是不把陛下皇后殿下放在眼里?”
宜贵妃一顶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五公主心道,真是好不要脸。
“真真好一对贱人!来人啊,立刻叫人把这个贱人拿下!立刻去、”
“闭嘴!”长明沉声。
宜贵妃吓得一个激灵,竟真闭了嘴,可反应过来又觉丢脸,登时更为生气地怒斥:“你真当自己、”
长明一声冷喝:“你再说!”
宜贵妃面白如纸,吓得噤声瞪目,柳氏等人更不敢出声,这么大个西
陵湖,守卫这般多,这处生了事,必然是有人来。
众人却没发现,四面金廷卫在在长明身后宫人装扮的女子眼神示意下隐退。
长明目光在宜贵妃等人身上逡巡片刻,凛声再道:“我再说一遍,立刻同宛贵妃同我道歉,不若,今日一个也别想走,我便在这与你们耗着,我耗得了。”
柳氏不敢置信:“你、你、”
可她到底是不敢再同方才那般说话了。
“你如此放肆,陛下必然治你的罪!来人,快去请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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