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且信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郑重地说:“好,我清楚。”
你被他的态度惊了一下,然后自己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什么,闭了闭眼睛绝望地说:“感谢你的配合。”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
你没笑,你不自在地移开眼神,审视了一下刚才的反应,总觉得……自己是在逃避什么。
莱欧斯利重新坐直身体:“清单就这么多,明天你带着他们出去采购吧,这种时候我不好离开。”
你明白他的顾虑,点了点头道:“倒也行。”
点完头之后,你想,你在梅洛彼得堡是不是混得太如鱼得水了?你帮那维莱特破了那么多案,他也没把审判官的职责分一部分交到你身上啊?
该说莱欧斯利是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呢……还是该说他警惕心太低?
第39章
药瘾发作的痛苦, 落到心智不坚定的人身上是一种折磨。
有人手边还有幻梦,在痛苦中下意识地依照当时卖家说过的使用方法灌下一口,那些疼痛在一瞬间就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 身体里涌上来的,是一种充斥全身、盈满头脑的满足, 将刚才那种一寸一寸敲碎血管的痛都转变成了微微酸软,彻底松懈下来的肌肉叫嚣着舒适,渴求着再来一遍痛到愉悦的过程。
他们在模糊的视野里看见生动的人站在面前、看见亮闪闪的摩拉堆积如山、看见各色各样的欲.望化为现实, 比在梦中看见的更为真实,就好像自己真的拥有。
身体上的快感和精神上的满足荼毒着意志。
有人心想, 这也能算是副作用的危害吗?明明再喝一次幻梦就能解决的事,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快乐远超于平时在意识模糊时看见的幻想。这算什么副作用啊,只要确保幻梦在手里, 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那维莱特先生还是过于慎重了。
只是对幻梦上瘾而已。谁不会对某些东西上瘾呢。就像是咖啡,就像是奶茶, 就像是甜品,这些都是枫丹经年存在的事物, 连芙宁娜小姐都无法抗拒它们。它们确实有些危害, 但只要控制了量不就好了吗?幻梦也是一个道理啊。
甚至不需要挨过痛苦。而痛苦过的人对幻梦的渴求更深, 对提供幻梦解药的人更加依赖。
于是这场游行就那么轻松随意地开始了。
抵制“禁止幻梦”的牌子上, 又多了两个标语“进口幻梦解药”、“无罪释放幻梦商人”。
戏剧的国度一切都很戏剧化。浮夸是他们的底色。
你总说这个水面抬高的国度就像站在一个舞台上,如今看看, 这个想法真是一点没错。
站上欧庇克莱歌剧院舞台的芙宁娜通过一场表演将“上瘾的危害”演绎于众人面前, 它致使人疯狂、致使人众叛亲离、致使人死亡, 它的存在无疑是一个悲剧,法律在用最强硬的手段保护枫丹子民的安全。
也许有人因此幡然醒悟。
但更多人觉得, 戏剧不过是戏剧,带有夸张的成分。
于是他们游行、于是他们开始转手倒卖幻梦、于是他们想方设法从外界获得幻梦、于是开始制造新生的交易链。
哪怕违背法律。
“他们这一手做的好啊,”你淡淡地说,“解药成为了人们放肆的资本。不但没有限制住幻梦的售卖,反而让它的买卖链变得更加广泛。”
莱欧斯利抬手挡住灯光,垂下眼睫道:“这就是人啊……”
有的时候喜欢蒙住自己的眼睛,只为了追求一时的欢愉,而放弃长久的利益。更何况,当下这种欢愉与眼前长远的利益并无冲突。有人为他们接住了那长远的利益,于是人当然会毫无后顾之忧地堕入深渊。
这怎么也无法制止。幻梦的事情就算结束了,人们也会记得曾经的快乐,因而更想追逐它、寻回它。
“偏偏解药的供应还不能停止。”莱欧斯利放下手道,“他们现在对幻梦的需求量太高了。药如果停了的话,迎接他们的就是死亡。”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枫丹陷入了一场与预言无关的吞没毁灭,成在于人,败也在于人。
你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件事,道:“人总要吃点苦头才学的会长大。药吃多了,总会产生耐药性的,明白吗?”
莱欧斯利看向你:“不会影响到生命安全?”
“减少的话应该不会。”你思考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而且,须弥那边可能会没货。”
没货是不可能的。
须弥经历了一场极端冷酷的大清洗,所有人都会记得那天地面上斑驳的血迹,从而对幻梦敬而远之。
而璃月一直都有消息在说“原料疑似为层岩巨渊的淤泥”,只要是个璃月人,都会对幻梦抱有一种微妙的心理。再加上千岩军的打击力度,抓到一个就强制戒瘾,也不给解药,谁敢去碰这东西。
也就只有枫丹乱成这样。
不然你怎么说,枫丹是个戏剧的国度呢。
此刻上演的,就是一场盛大的、让人啼笑皆非戏啊。
没货加抗药性,两个理由就足以让枫丹人经历一下幻梦的疼痛,和散尽家财购置一瓶幻梦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