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运辉又是瓮里瓮气地嗯了一声。
直到一盒饭吃得快见底了。
何运辉这才突然道:“师弟,你看我能不能换到家具厂去干?”
这话,不由让乔五爷一脸意外。
搞装修,跟在厂里闷头干活,就算是每天工资一样,让大部分人来选,也会选择搞装修。
毕竟搞装修的活儿细碎,繁多,但累真没那么累。
而且经常还有房主过来,带烟带水果的,也算是一种福利。
这可是20块住房补贴换不来的。
但吴远听出来了,大师兄这是真想换,毕竟连师弟都叫出来了。
“大师兄,你确定么?我那家具厂可真缺个能统筹全局的自己人,你要是想过去,可得帮我把担子挑起来。”
“这没问题,”何运辉颇受鼓舞,就多说了两句道:“相比于装修,我还是更喜欢搞家具。”
“行啊,那就这么定了。”吴远拍板道:“等明天,从那边找个师傅,跟你调换。”
这下吴远心怀甚慰。
木工车间有大师兄把关,缝纫车间有蔺苗苗坐镇。
他这个老板,也能真正轻省些咯。
看着老舅和一众师傅们,就蹲在路边吃饭,跟在北岗一样,石琳突然就没那么排斥了。
筷子拨拉米饭的速度,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你是老板的外甥女吧,蔺苗苗是你姐?”
问话的是邹宁。
石琳脸色一红,声如蚊蚋地道:“嗯,苗苗姐是我姨姐。”
接着就听范冰冰笑着提起说:“之前听老板自己说,他有十八个外甥外甥女,一到暑假,家里粮食都不够吃的。”
“是十二个。”石琳终于开始主动搭话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邹宁惊讶道:“那也不少了,确实能吃掉不少粮食。”
石琳没反驳,而是接着补充道:“不过没加上舅妈那边的……”
邹宁话锋一转,又掉头回来了:“既然老板是你亲舅,你有什么好怕的?你看看明琪,就仗着叫了老板一声远爷,天天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出门公干都是车接车送的。”
马明琪怒目圆睁的:“喂,宁宁,谁在你头上拉屎了?”
邹宁不以为意地道:“就是个比方,大学生!”
接着范冰冰又道:“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不像我,刚到上海打工那会,天天给人家刷碗洗盘子,手都洗秃噜皮了,还被拖欠工资撵了出来。”
“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作证。”邹宁信誓旦旦道,“最后还是老板出的面,帮她把工资都要回来了。所以啊,有你舅在,你怕什么呀,是不是?”
毒奶也是奶。
石琳听了这话,别的没反应,吃饭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放得开了。
吴远吃完饭,回到屋里。
对正在收拾桌子的范冰冰道:“明天订一套沙发送到松江家具厂的厂长办公室,就会议室那种普通的,别整芬迪这种大牌的。”
范冰冰点头记下。
只是在听到芬迪的时候,忽然提起道:“对了,老板,今天芬迪的经销商柏老板打来电话,说想跟你约个时间,谈谈深度合作。”
吴远心里一动:“这上杆子的劲儿,有点蹊跷啊。那就约在明天下午四点。”
晚上,教职工小区。
吴远带着石琳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开业在即,杨落雁在店里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估计得九点多才能回来。
松江家具厂那边。
蔺苗苗把女工们送回宿舍,也趁机开了个小会。
先把在上海打工的注意事项讲清楚了,随即提任了李姐和陈姐两位组长,一人负责四个女工,把工作和责任落实下去。
小会开完,回到教职工小区,都八点多钟了。
开了门一看,老舅正带着姨妹石琳,给二姨家里打电话。
石琳乖乖巧巧的,情绪挺稳定。
这也不像是躲在被窝里哭一整宿的样啊。
难道她经历了老舅的毒打,眼泪已经哭干了?
蔺苗苗收拾完行李,这边电话也打完了。
拉着石琳坐下来,“姨妹,你愿不愿意跟我学做衣服?”
石琳看了眼吴远,吴远却叫她道:“遵循你自己的想法,别看我。”
石琳连连点头,额前蓬起的刘海,跟着一个劲地晃动。
吴远拍板道:“那行,等你舅妈回来,说一声就行了。”
说话间,杨落雁回来了。
一看蔺苗苗收拾好了行李,石琳也要跟过去踩缝纫机,心下一阵过意不去。
抓着石琳的手道:“你看舅妈把你叫过来,也没顾得上你。你真的想去?”
石琳终于大胆说出口了:“舅妈,我想去。”
杨落雁看了吴远一眼。
就听丈夫挥挥手道:“石琳就这性格,我觉着她更适合跟机器打交道,而不是跟人。你那边要是还缺人,可以再招。”
第172章 炸街健美操,喜迎开门红
把蔺苗苗和石琳送回四平路宿舍,吴远再回到家时,家里安安静静,特别冷清。
媳妇杨落雁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头还攥着当天的报纸。
结果吴远刚准备动手抱她回房间,她人就醒了。
等到两口子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之后,杨落雁却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
焦虑。
如此反复烙了半天的大饼之后,把吴远那点睡意也折腾没了。
“怎么了,这是?又不是头一回开业。”
“可那能一样么,这毕竟是在上海,在寸土寸金的南京路……”
听媳妇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吴远只能睁着眼陪着。
毕竟倾诉也是释放压力的一种途径。
“你不知道,现在门店附近的其他店主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他们有的人说,我那间店风水不好,不管干什么,都干不长久,迟早赔钱倒闭。”
“有的人说,我卖的女装太有伤风化,太外国化,注定无人问津。”
“……”
吴远打断道:“你管他们说这么多风言风语的,干好自己的事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担心,万一上海也没准备好接受健美裤,那我店的定位,直接就错了,倒掉是迟早的事了。”
事到临头,又患得患失,只能说是关心则乱。
吴远没有一个劲地安慰媳妇,胡乱地毒奶。
只是提醒道:“老婆,我觉着你现在任何事情都想到了,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唯一没考虑到的是,万一场面超乎寻常地火爆怎么办?”
毕竟经济越差的时候,口红销量就越大。
而不管是健美裤,还是古今,都和口红具有类似的性质。
至于现在的经济状况好不好,这还用多说么?
杨落雁也被丈夫逗笑了:“真要是异常火爆,我马上调货,加大供应。同时北岗那边扩大生产,确保跟得上趟。”
吴远瞥了媳妇一眼,“这些就完啦?”
“这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
“声势一旦造起来,你如何应对同行竞争,货源挤兑,甚至是供货短缺?”
杨落雁心里一突,这她真的没想过。
“好好想想吧。”
吴远说完,骨碌一转身,就先睡了。
提出这么多问题,倒不是吴远对门店的销售前景有多看好。
而是让媳妇有个具体事儿琢磨,省得一直凭白焦虑,然后睡不着觉,恶性循环的。
等琢磨累了,她自然就困了。
总之,肯定比一直焦虑强。
9月3日。
金秋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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