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正是天下间最和谐的一家。
“因为我们都是踏着无数死人的尸体过来的,对生命和亲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珍惜。我们完全没有什么自己人明争暗斗的心思。母妃在父王册封为王之后,很快就劝他立了大哥为王世子,她肚里的孩儿,也成为我们翘首以盼的希望。
“没有人在那个时候想到罪恶会降临,他们派出的人是最有经验的杀手。当外面传来动静时,我还在喂小侄女吃栗子糕……”
说到末尾,她的眼眶又已经湿了,身子也忽然间打了个寒颤。
“都过去了……”沈雁揽着她,“不要再回想了,等稷儿打完仗回来,我们仍然还是天下最和谐的一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把萧家的仁爱宽厚传下去,世世代代不忘忠孝仁悌。”
远空传来噼啪几道声响,随后炸开几朵硕大烟花,许是有人以为城中居民雅兴,遂也来了兴致。
这一夜的晚饭上了酒,直吃到亥时才散席。韩稷因听沈雁说这个月月事推迟,生恐她有了孩子不宜碰酒,又把她那一份给喝下。席上几人时哭时笑,时光时而穿越到过去,时而又飞跃到未来,没有人去提打仗的事,更没有人提萧家的未来。
眼下,劫后重聚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天才蒙蒙亮,韩稷醉洒,沈雁就被门外的剥啄声吵响了,披了衣到前院一看,立时吓了一跳!
前院里不知几时黑压压全站满了人!立成树桩子似的在空地上,细看之下有老有小有胖有瘦且还有男有女!辛乙和眉娘站在垂花门下,望着这一大批人也是目瞪口呆!而陶行他们几乎全出来了,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她隐隐猜到了一点什么。但却还不敢相信。
“太太!”就在这时候,门房忽然又闯了进来,下气不接下气说道:“太太,吴将军来了!要求见爷!”
“快传进!”
沈雁正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吴东平就来了,这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吴东平很快进来,见到满院子人。一列列走过去。一个个看过来,忽然情绪也激动了,七尺高的男儿。倏然就红了眼眶,到了前排,看到前首四旬上下的几名精壮汉子,如雷霆一般的就唤出来了!“老四!老五!你们可来了!”
汉子们站立未动。但是眼泪也已滚下来:“是,我们来晚了!我们看到弹令升空。我们就赶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少主!”
辛乙忍着眼泪,大声催促着陶行他们。
而这同时也提醒了吴东平,面前这些人他们还有主人在世!
“兄弟们来的不晚!一点也不晚!”吴东平站上台阶,大声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少主,王爷和王妃的儿子萧稷,他马上就要领兵远征。当年我们错过了挽救陈王府的浩劫!现在我们再也不能错过保护少主平安归来,保住这片我们曾经挥洒过热血的土地!
“弟兄们!我们依然还是当年视死如归的王府战士!依然还是誓死保护萧家后嗣的忠勇死士!我们三千人每个人身上都披有王爷和王妃的如海深恩!现在告诉我你们还愿意像当年一样无惧敌人无惧沙场。无惧那贪婪凶残的蒙古人!”
吴东平的声音响彻院里院外,面前足有三四百人的队伍立刻又如木桩直插入地一般齐刷刷跪在地下:“小的们世代以效忠萧家为任!誓死效忠少主!天地为证,山河为凭!”
“吴将军……”
韩稷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听到这如山海一般的呼喝声已然热泪盈眶。
事实上在场的没有人还能够平静,这些都是真正的忠勇之士,真正的仁义之师!
韩稷这一露面,场下便有人哭出声来了,都是七尺硬汉,在这一刻却忽如遇亲故,沈雁因着心里仍然防备着赵隽,于是招呼吴东平以及众人进西偏院说话。
西偏院没住人,敞开院里院外,容纳四五百人都没问题。
韩稷与众人自有一番叙话,而沈雁在门下听了,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竟全是中军营属下卫所里的,因而才会在看到讯号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寻到萧家。他们当然也早就知道韩稷就是陈王的遗孤,可是正因为他们有火凤令约束,未见到信号召唤不得曝露身份,因而才没有主动找上门来。
但是韩稷要去打仗的事他们个个都清楚,也都知道他将面临的是什么的危险,这次来的时候,好些便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了过来,他们自认是陈王的兵,那么他们的子孙也都属萧家,打从他们成家时起,给家里立的就是这么样一条规矩。
天亮前大伙陆续散去,虽然街头有人撞见,但韩稷如今是元帅,这些人又都是中军营属下的人,就是见了也不存在疑心什么。
三千人里如今才到了人中军营身在京畿的三百四十二人,含他们的子嗣共是四百一十五人。这与沈雁昨日统计出来的数目全部对得上号,剩下两千多人,还有七百八十五人分布在京师以外的卫所,而余下而在前后左右四大营里。
而这三百多人出来了,剩下的人出来自然不须太久。
天亮后韩稷仍去早朝,沈雁则有了新的任务,她需要去华家寻华钧成拿回那批甲胄。
早饭匆匆吃了点,她便与萧霭妤带着陶行贺群出门了。辛乙留在家里,以防又有新的人找上门来。
华家正好华正晴带着孩子回来了,听说沈雁来到,连忙牵着孩子迎了出来,见到她身旁的萧霭妤,不免讷了讷。
沈雁有重要事,但也仍然郑重把萧霭妤拉到身前:“这是陈王府的郡主,我和韩稷的姐姐霭妤。”
华正晴再持重的人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让丫鬟唤了华夫人出来迎接,华夫人是认得萧霭妤的,见到她时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仍是疑惑,萧霭妤微唤了声“青亭姐姐”,华夫人才如电击一般猛地一震,拉住她手失声道:“真是你!”
两下自又有一番叙旧,沈雁不妨碍她们,自去寻华钧成说话。
华钧成听说韩稷远征,正想揽下这粮草官的差事,听说沈雁来了,也是迎出了房门。
“舅舅先别忙着粮草的事,还是先把那批甲胄给我为要紧!”
“甲胄?”华钧成有些意外。
“没错!”沈雁道:“昨夜你没看见升空的两枚讯号弹么,那是我们找到了三千死士的花名册,而且也已经召唤出来隐藏在京的一批弟兄,我们需要他们和这批甲胄与韩稷同去西北打仗,所以现在必须拿回去不可了!”
华钧成听闻也激动起来:“真的已经拿到花名册了?是怎么找到的!”
沈雁遂把如何识出眉娘就是萧霭妤,又如何发现密室之中还有密室的事从头至尾与他说了,最后道:“这也许是公公婆婆在天有灵,如果不是姐姐,我们就是知道那里有密室,也是万万拿不回这名册的!而她偏偏却又在这个时候到我们身边来了!”
华钧成听说陈王还有女儿在世,不由连道了几声“好”,又顺着屋里来回徘徊了几趟,最后才把注意力放到她是来拿甲胄这件事上,拍拍脑门,进屋里将舆图拿出来,交予她道:“东西也不在此处,而在城外华家庄子里,我先带你认地儿,回头你再着人来取便是。”
沈雁道了声“也好”,遂与他出门去。
三千套甲胄,让她今儿拿她也拿不走,自然只能回头再来。
这里二人到了前院,华钧成与萧霭妤又有一番话说,华夫人总惦记着华氏若是知道这消息不知多高兴,但今儿却是没时间理会了,这里一行人出了门前往京郊,自去先找甲胄不提。
放置甲胄的地方便比花名册要好找得多了,当年陈王妃将东西交给他之后,他直接拉到了庄子里素日用来放土产的地窖,自然地窖暗中也作了番处理,但是隐藏在山脚下,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沈雁下窖看过后,点了数,然后先拖了一箱五件回府。
才进门辛乙便拿着一叠名单匆匆迎出来,原来在她们出门后又有好几拨人登门,一对名号,竟是来自于左军营董家手下卫所的将士,他们昨夜虽然亲见这讯号,但却有人口耳相传,而他们因为早就知道韩稷身份,也时刻关注着他领兵远征之事,所以收到消息便就赶往了京师。
大伙心里自是高兴的,这里再把五件甲胄拿出来听萧霭妤讲解了一番,又见识了一番其威力,韩稷也回府了。
事情尽是如人所愿的顺利,是夜韩稷便与魏国公带领了两府人马将甲胄全数运回了萧家,萧霭妤公开了身份,这几日也开始为萧家防卫画起了机关图,韩稷这一带着死士们出征,她是不可能再去了,可虽说有她以及这么多护卫,但终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于是她正争取尽快加强府里防卫,以使他们、最主要是沈雁不会在韩稷出征时遇到什么凶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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