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莉连来呢叹息:“我的好姐妹,你可别因为在感情当中受到一旦刺激,你就选择审美降级啊……”
钱絮又扫了赵不回一眼:“还好吧。”
颜莉:“别太丑了。”
兴许是屏幕很自然发出的光亮,而此时原本还抱着孩子眉目柔和的男人突然一不小心扫视到了她手上的内容。
这条消息让钱絮有几分内疚,于是特意说明道:“不是评价你。”
但她此时越是急切地解释这件事,这就越显得欲盖弥彰。
“无所谓。”
赵不回表面上不置可否,装得完全不在意,路过巨大的玻璃时还是没忍住透过反光去看自己的那张脸,虽然经历了几年岁月的摧残,还是他父亲的辣手摧花,不如青春年少那会了,到底也不至于不修边幅,可以称之为丑。
他顿时心中危机感四起,看来自己在钱絮闺蜜那里的风评不算太高。
钱絮眼中的赵不回肉眼可见地焉了,像隔夜的黄花菜,也想速冻过后又解冻的水果,毫无生机。
“我陪你一起送娃。”
赵不回这才意识到钱絮或许是有意为了安慰自己,故而因祸得福盼来了独处的机会,而言妙妙捂住小脸蛋,却一点儿也藏不住她脸上的笑。
……
而这时候,沈栖月和沈栖月不约而同总算从他们亲爱的母亲家中逃出来,两个小家伙也顾不上四九天到底有多冷,因为外面的寒气是可以抵挡的,他们更为害怕的是在哪个家中逐渐滋生出来的寒气。
他们并不知道人性的另一面原来可以让人这么阴暗。
但比起回到程家那里,江城简直处处都是天堂了,他们兄妹俩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及俄亥俄的生活,不是因为之前的回忆依然在他们心中无足轻重,而是一旦陷入回忆当中,哪怕历经短暂的对比,他们都无法直视现在的生活。
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母亲像是一个炸药包,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她的脾气像是永远也控制不了,总在发泄的边缘或者直接在一场宣泄当中,而每一次受难者的名单里,不止有最初在家里见到的那群佣人,还有他们俩。
尽管他们嘴上仍然不说,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沈栖月开始懊悔不已,没来得及戴手套,她的双手在腊月天里冻得通红,这个艰难的冬天以往似乎一会会就过去了,而这一回却比以往都要更漫长:“都怪我对不对,如果不是我这么急切地想要寻找自己的妈妈,是不是钱絮就不会离我们那么远了?”
或许是,亦或是不是。
但他们兄妹也都明白这个答案已然不重要了。
所以,诚然自私如沈栖年,也没有抓着妹妹的过错不放,而是两人商量着接下来怎么生活下去的对策。
沈栖年冷静地提议:“我想我们应该回到爸爸那里。”
沈栖月却在这件事上不敢苟同,她一面幻想着回到钱絮的身边去,自然对回爸爸的家没有那么热忱:“你疯了,爸爸根本就是不欢迎我们,不然又怎么可能把我们赶出来?”
沈栖年却如数分析其他们的近况来:“可他到底使我们的爸爸,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我们,我们也是完全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小孩子,我觉得爸爸应该会接纳我们。”
沈栖月没有在回不回父亲那头的话题上多做停留,她已经即将走不下去了,一路小声地抱怨道:“哥哥,我的腿好酸哦。”
以往这个时候,如果钱絮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估计在看出她精疲力竭的时候,就已然不可能熟视无睹了。
沈栖年扫了妹妹一眼,脚步却更快了:“你再忍忍吧。”
“我们可不可以去找她?”这是沈栖月第一次在提及钱絮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怨气重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祈求。
小姑娘并非一夜之间丧失了她全部的自尊心,很显然,在母亲或是自己亲爸沈祈那里,她绝不相信自己还有可能会得到这么好的对待。
“我们还是算了吧,”沈栖年比起胡搅蛮缠的妹妹,自认为他更擅长冷静思考和分析些,他直面妹妹不现实的请求,不得不扎心地提醒自己道,“她都已经说不想和我来往了。”
沈栖月依然有所指望,她瞬间步子也迈得更大些。
“可万一……钱絮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呢,说不定等她这阵子气过了,也就不和我们这群小孩子计较了。”
说话期间,她第一次看见因为没有戴围巾和口罩自己呼出来的热气,脸冻得更僵了。
沈栖年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
干枯的梧桐树下,两个孩子结伴而行,可是谁的外套也没有穿得正式体面,里面的开衫穿在了外面,而本该穿在最外面的高领针织衫却穿在了里面;总之,两个小孩搭配在身上的那套衣服就是一整个灾难。
穿着凌乱的小孩也完全看不出他们生活过的优渥环境,因为对于被拐卖的警觉,两个也没有四处流窜,好在不远处他俩看见了熟悉的地标;沈栖月也顺利听从了沈栖年的安排,两人相伴走进了一家肯德基,他们看着那些贫穷的孩子此时在公用的滑梯上滑动,却又羡慕不已。
肯德基在美国和dollar tree一样,都是穷人消费的地方。
以前明明最看不上的。
沈栖年大致已经猜出了他的妹妹正在想什么,他不禁直接加以阻拦,并奉劝妹妹不要不切实际:“你别想了,我们不可能回到她身边去的,你明明也知道,她原先照看我们也是因为出自对于爸爸的爱,爱屋及乌,可是现在她和爸爸都已经彻底交恶了,你觉得她怎么还会来照看我们呢?”
这个道理沈栖月不是不懂。
她是一丁点也不愿意去东,在她的世界里,她似乎永远都可以当那个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
可是在母亲身边,自己就像是一个只能发乖巧的木偶。
哥哥兴许还会因为智力上的天赋以及男孩子的沈氏家族身份,在程家备受重视,可是自己从来遭受的只有白眼。
母亲自顾不暇,锒铛入狱,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花费在年幼且毫无价值的她身上?
也许,那种毫无要求回报的爱,她不是不曾经历过,只可惜她并没有珍惜,她想起钱絮,想起和她一块儿相处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竟然是个不懂得感恩的王八蛋。
“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了。”沈栖年冷声提醒他的妹妹。
正当两人以为钱絮的世界离他们如此遥远的时候,钱絮却并没有从他们的世界彻底消失不见,她和其他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年轻男人怀中抱着的小孩,不是别人,而是她们之前以为只会在节目上和钱絮出双入对的小孩——
看样子,他们私底下的感情应该也不错。
不是不错,而是相当不错。
不然的话,钱絮脸上怎么会出现如此轻松愉悦的表情来,这样的表情在看他俩的时候,这样的神色几乎从未出现过。
他们也压根儿怪不了钱絮,因为他的存在,让钱絮一度十分奔波忙碌,而且他们的父亲也不曾出现在他们的daily生活当中,和这位长相英俊的男人一样替钱絮分摊一部分的责任。
似乎以前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认为好像本就是钱絮应该承担的责任,父亲疲于事业,并不应该承担这部分的责任,而他们一边警惕地不断提醒着自己钱絮随时当后妈的可能,一边却又享受着钱絮带来的照顾和教育。
父亲不参与也成为他们既定的事实。
可是现在已经对比,高下立见,好似钱絮的生活当中终于有懂得分摊的人占了出来,这时候他们的懊悔来得就太晚了。
“哥哥……”
“是不是我们之前做得不大好。”懂得示弱的沈栖月却并没有再一次从哥哥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安慰,回复自己则是哥哥迷茫而又漫长的沉默。
沈栖月静静地直视着自己的哥哥,发觉了沈栖年眼底不为人知的猩红。
“我们去找她吧,说不定她会同情我们的遭遇。”事到如今,沈栖月依然抱有非常天真的憧憬。
此时,小小年纪的沈栖年却握紧了拳头,颇有骨气道:“怎么,你非要人家亲自赶我们不成?”
沈栖年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今天对待妹妹的语气尤为不善,他收敛了几分,但语气依然生硬:“要是我们被她发现了,说不定她会告诉我们妈妈和爸爸的……”
他甚至故意怀揣着几分恶意去思考钱絮的做法——
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他们之前所作出的决定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可是,这一回,钱絮并没有恼怒与生气,也没有多余的关心,他们迈步朝前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街角的一家肯德基当中藏着自己和妹妹。
比起愤怒更为可怕的是,是他们已经完全不被看见了。
非但失去了重视,而且现在希冀分得半点的目光也已经是不切实际。
无论沈栖月此时怎样抠着肯德基墙边贴着广告的玻璃,外面的人都不会注意到里面的风景,她沉浸在自己将近圆满的生活里,无暇顾及此刻落单的兄妹俩。
最后,沈栖月趴在她之前一直嫌弃脏兮兮的窗面上,直至他们母亲的电话打破了小孩子此时的心绪。
她的手表一直在发出刺耳的震动声来。
而程双意几乎没有任何问候,这其中既没有母亲对于孩子的关怀,也没有半丁点残存的人性光辉:“你们是还要在外面玩吗?”
她怒斥:“是想要一辈子都不回来吗?”
是。
对于年幼且没有单抗能力的她和哥哥而言,那里是牢笼,是地狱,是售卖的中转站,而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充满着和温馨和爱的家。
他们不想回头,却还是尽可能表现出温和而又懂礼貌的样子:“妈妈,我们就稍微转转,等会儿就回去。”
下一秒,他们的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现在就给我滚回来!”
-
趋于浓重的夜色之中,钱絮与赵不回两人走得并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这样的微妙距离造成很轻微的舒适感,钱絮既不会感到压迫,也不容易制造客气和疏远。
一切归于宁静而又寂寥的月光里。
两人相伴而行,谁也没有多言,如果就这样结束一个相对而言心平气和的夜晚,未免也不失为一种安详的生活。
赵不回一路将钱絮送到了楼下,期间,反而没有言妙妙在场时那样活跃地展现自我,他不再毛遂自荐,而是亦步亦趋,平稳地走在身后,仿佛就如骑士一般守护着他原本的职责。
但这样的安详很快被打破了。
钱絮的电子邮箱里躺着一封邀请函,在她上楼之际,毫无疑问,她打开了这封特殊的邀请函。
花团锦簇的特效中,两个人的大名“沈祈”以及“程双意”就这样链接在了一起,原本以为毫无触觉的她,心脏还是被紧紧扯在了一起。
里面的内容堪称是她这么多年以来觉得最恶心的一回。
不是别的,而正是沈祈和程双意两人的结婚邀请,而如果钱絮没有记错的话,半个月前,沈祈的求婚对象还是自己。
而现在,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思考空隙,就马不停蹄变更了结婚的对象。
这个结婚的人选,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
所以,这几乎立马能够证明了自己最初的判断,沈祈爱的从来不是程双意,也不是自己,他并没有一个人最起码的爱的能力,他爱的从来就是他自己。
可是,钱絮还是开始怀疑起沈祈之前的所作所为起来。
难不成自己还只是个随时被用来刺激别人感情的工具?
而程双意能够那么早从拘留所里出来,她也不得不怀疑其中少不了沈祈的参与,而有着沈祈大言不惭的手笔。
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人置于死地,也可以被人感恩戴德地将人捞起。
可她依旧无法理解那这段时间消耗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是否一开始就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玩闹?
思索的阵痛间,钱絮一下子腿软,差点踩空了台阶。
是赵不回扶住了她。
她敏感的神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连往常客气的“谢谢”也没来得及说。
赵不回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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