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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言言觉得,自己能和簿和组队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话说完,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沉默持续了好一会,黎言言有心想打破,皱着眉回想了半天,找出一个问题:“怎么我每个副本都有失忆设定?”
  “因为你在你的世界里真的失忆过。”簿和倒是能解答这个问题。
  他了解系统运行的逻辑,解释说:“系统设定的疾病并不是完全随机,和你在现实世界里的经历都有一定关系。假如一个人身体虚弱,经常感冒,那他在副本里感冒的可能性就会比其他人高很多;如果有人在现实世界里经常咳嗽,在副本里有很大可能扮演一个有咳疾的人。”
  “失忆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病,如果你在副本里的身份多次出现失忆,说明在现实世界里同样有这种疾病。你仔细回想一下。”
  黎言言大惊失色。
  原本以为莫名其妙的共情能力已经够奇怪了,哪想到他脑子都有问题,居然还失忆过!
  黎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前十八年的经历,其实有过大片大片空白,很多地方只能出现几个片段,比如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轮船模型;十一岁的搬家,和父母搬进了一个更老旧的小区公寓楼,里面有很讨厌的邻居;十二岁开始频繁出入医院,与此同时,父母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是这些用身体机能变化都能解释过去。
  他还见过高考后一年立刻忘记高中经历的人呢。
  不记得的事情有很多,但记得的事情也不少。
  “的确有一段记忆完全没有印象。”黎言言看着簿和的眼睛,有些由于要不要将这段经历说出口。
  簿和的眼睛一直很平静,里面包容了许许多多黎言言看不懂的情绪,却又意外地澄澈。
  他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是一个沧桑的老人;又似乎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主动去探索周围这个世界。
  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变过。
  黎言言像是着了迷,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我忘掉的东西只有一个。我妈妈给过我一个生日礼物,在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很珍惜,非常珍惜,几乎每天都放在身边,但是有一天,它突然不见了,现在我已经忘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一个被日日夜夜贴身放置的生日礼物,他怎么会连那个东西是什么都忘记了?
  黎言言越说,声音越沉重:“我只记得那个东西好像是一块光盘,或者录音带,体积不会很大,因为我可以完全藏在手心,会发出特别好听的歌声。”
  “在那个东西消失之后,我去过很多地方找那首歌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
  “如果说完全没有记忆的部分,应该就是那个生日礼物了。”黎言言肯定地说。
  其他的地方记忆虽然稀少,但不是没有,仔细回想还是能想出一些片段,只有那块生日礼物,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因为想找回那个生日礼物,我才选择进入游戏。”黎言言小声说自己进入游戏的原因,“我已经无所谓能不能治好病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实不相瞒,发现这个副本里我失去了这项能力,我没有感到解脱,而是更深的枷锁。”
  黎言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解脱不了了。”
  簿和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也许是雨夜本来就是一个神秘复杂的意象,暖黄的浅淡灯光又营造了一个柔和静谧的环境,总之,黎言言很有倾诉的欲望。
  他忍不住继续往下说:“我妈妈一直在医院,她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但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游戏,还能冒险进入副本,是因为妈妈的笔记——她以前也是游戏里的任务者,还经历过好几次副本。我的生日礼物是她在某个危险副本里拿到的特殊道具,但是一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医疗水平没办法治好妈妈的病,她的灵魂丢失在副本里,系统可能也没办法帮助我,所以我想进入游戏,找到她。”
  “另一个目的是回溯时间,我一定要知道那个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黎言言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对不起,我选择了这个身份,因为回溯时间需要好多好多积分。”
  簿和很安静地听着,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黎言言讲完前因后果,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是这样能够保护自己。
  他忍不住抱住对方。
  “我知道的,言言。”簿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黎言言,数据库里面那些人类高质量安慰话语此刻一句都想不起来,他轻轻地圈住黎言言,成为他最外层的避风港湾,“没关系,我会努力赚积分。”
  他毫不犹豫地将黎言言的责任拦在自己身上,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
  “系统的副本开启一次之后不会再开启第二次,除非是第一次没有通关,任务者以及玩家对副本世界的影响使其发生了衍生,副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时间线,而是在一定周期内无限循环,可以再次利用。”簿和解释,“这样的副本不多,我们一个个找过去,会找到……”
  他想说你母亲的灵魂。
  但是这些副本中的灵魂很难脱困,对外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瞬,但对副本里的灵魂来说,可能已经经过成千上百次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