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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时:“……没有。”
  “太慢了。”兰蔺说,“你这样会做不完卷子的。”
  蒋时感觉自己百口莫辩,又不好说自己刚刚是因为想到底要不要做的问题而耽误了时间:“哦。”
  兰蔺从他手里拿过卷子,手背擦碰过他的手指,触感轻而柔软,像棉花一样。
  也许是外面的蝉鸣太过聒噪,蒋时心里翻上点郁气,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刚刚被擦碰过的指尖蜷了蜷。
  有点儿闷。
  希望……是错觉。
  兰蔺这几天给蒋时恶补的填空技巧看上去很有成效。
  这一次,蒋时的试卷从原本的揉碎桃花红满地到了现在的万紫千红一片春,对了……整整八个。
  兰蔺勾着唇:“很棒。”
  系统006看着他,痛心疾首道:“你真的,我哭死——八个,那可是八个啊!!整整五分之二的正确率!”
  就连蒋时也不相信,微微拧着眉,目光错落开来,不敢和兰蔺对视:“你在笑我吗?”
  “没有啊。”兰蔺的语气很轻快,眉梢都带着和缓的暖意,“不笑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去勉强自己,这个速度提升也很好。”
  他说话的语气很自然,像是他们这样补习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件事情成为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兰蔺……好像真的没有任何要终止的意思。
  这和蒋时最开始的想法相悖了。
  他觉得事情在自己的不知不觉之中,开始慢慢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比如,这种能够蚕食人意志力的可怕习惯。
  蒋时想,必须找个时间断掉了。
  课间的教室里吵吵嚷嚷,细细杂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遭的环境嘈杂,可是兰蔺的声音落在他耳侧,却显得那么清晰:“……这道题,keep one's in shape,也有保持身材的意思。所以有时候,我们不能按照表面的意义去解决问题,就像两块拼图,看上去是很合适的——但是,总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毫发无伤的解决它。”
  蒋时抬眼,恰好跌进那双清澈见底的温和紫眸中。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像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里面的情绪温和沉静,就像一汪清泉,清冽得让人觉得干渴不止,想要一泓一泓地饮尽。
  他倏地扭过头,察觉到自己心态的不正常,直起身子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兰蔺,你不用帮我补习了。”
  蒋时的声音低哑,沙沙的,带着青年特有的磁性:“我很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当时我答应你,只是想玩玩而已。可是,我现在不想玩了,我这几天的‘进步’其实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象。”
  他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很过分。
  这样一来,兰蔺就会知道,自己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那他那么多讲解、那么多努力,还有精心挑选的那么多题目,其实都是兰蔺自娱自乐的吗?
  蒋时抿着唇,目光一刻不离地落在兰蔺的眉眼上,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不知为什么,在之前,这对他来说很容易说出的话却像是带着刺,从心脏到肺部,再顺着气管一路划拉上来,走过的地方带着隐痛。
  像是沾着水珠的花瓣,碰一碰,上面含而不露的血珠子就会扑簌簌的落到身体里,翻出内里鲜红的软肉。
  蒋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自己这样说了,就有点辜负兰蔺了。
  他的目光很缓慢的移开,摇落,最终还是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在兰蔺脸上。
  对方的神色依旧很平淡,平淡到蒋时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
  可是,很明显,兰蔺是听到了的。
  他笔尖顿在最后一个字母的后面,墨水无声无息的流淌着,积成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兰蔺微微歪着头:“真的吗?”
  蒋时不知道他在征询自己刚刚说的哪句话的真实性,下意识点头:“嗯。”
  “骗人。”兰蔺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做的明明不是一厢情愿的东西的。至少,你也想这样。”
  他没等对方回答,抬起眼睛,安静的直视着蒋时的眼睛:“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的手脚吗?你可以和我说说的。”
  兰蔺的指尖动了动,终于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只是浅尝辄止的触碰着蒋时的衣襟。
  他的手勾住了蒋时的指尖,轻轻的摇了摇,动作像是在逗自己养的一只爱生闷气的小狗:“说说?”
  蒋时说不出来,眼眸轻抬,正好能看见这人轻轻晃动的指尖,在阳光底下白得晃眼。
  他扭过头,耳尖微微的透着红,赌气似的说:“不说。”
  “哦——”兰蔺勾着他指尖,眉梢轻挑,露出一点罕见的捉弄意味,“不信呢。”
  蒋时:“……哎。”
  他没办法了。
  他倒不觉得这个补习对自己会造成什么影响——
  蒋时只是觉得,偶尔有些难为情。
  兰蔺实在太奇怪了,和那些人一点儿也不一样的。
  他好像和这里的人们划分出了一道天然的界限。兰蔺似乎不在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学习,会不会被人瞧不起之类的问题。
  更没有……品学兼优的好生对坏生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