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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会儿,满月才咳出声来,嘴里返出来全是烟尘的呛味。
  这一咳嗽,险些将肺咳出来。
  司慎言拍着他的背,等他平复,焦急回身吩咐道:“莫大夫还没回山吗,叫个医师去中厅!”
  纪满月说不出话,摆手示意他无碍,缓平气息,急道:“火场里,除了达奚,还有旁人!”
  达奚被他勒晕了,不可能那么快就起身暗算他。
  司慎言见他好歹不是刚才那副紧抓着自己衣襟,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终于放下点儿心,向吴不好吩咐道:“你和紫元善后,把人都带到中厅去,”说着,又对满月无奈地假嗔,“让你信我的?”在对方膝窝处一带,把人抱起来,往中厅去。
  纪满月任他抱着,没挣扎,不知是不是依旧心有余悸,手环在司慎言脖子后面,下巴垫在对方肩膀上,不说话。
  他肺里呛了烟,略重的呼吸声,响在司慎言耳边。
  司慎言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勾他的命。
  想加快步子,又舍不得把他放下的分别。
  直到司阁主将随侍甩开些距离,满月才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只是从来都习惯一个人做决定。
  说话时,气音更重了。
  司慎言心里那点儿气,顿时给他吹没了。
  平心而论,这事儿不怪纪满月,二人之间,根本还谈不上无条件的信任。他曾对满月一剑致命是事实,伤害就在那,痊愈了,疤还在。而与原主对血月长久的不上心相较,自己对他短时间的好,太微末了。
  更何况张晓于纪满月,难以言喻的重要。
  这次的变故,其实不必上纲上线到信任与否,满月只是不放心。
  想着这些,司慎言叹了口气,闷着声音道:“没生气,就是心疼。”
  满月没再说什么,他曾经那么质疑司慎言对他态度变化的初衷。但刚才他坠落的刹那,对方脸上的焦急冲进他的眼睛里,瞬间就冲乱了那些猜忌。
  也冲乱了他的心。
  他挡下鞭骨之刑可以是当众做戏,他的酒后真言可以搀着虚情。
  但刚才骤然而来的变故……
  情切关心,装不来。
  满月的心因此变得柔软——难怪都爱纸片人,但总是要分别的,以后隔着一层屏幕看你,还认得我吗……
  他不甘心乱如麻,强装镇定的问道:“若是张晓,钓不到阁中的异心人呢?”
  如果对方认为只放火就足够让张晓葬身火海呢?
  纪满月不傻,床上没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司慎言的安排。
  司阁主没答——不可能钓不到。他暗暗散了消息出去,说张晓身为暗桩,知道是谁放走了钟岳仙。天赐良机,对方非要看着张晓死的彻底才对。
  这消息独没让满月知道。
  他怕他关心则乱。
  他让吴不好守着他,但……这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守得住的。
  当初厉怜不行,如今吴不好也没这能耐。
  好在有惊无险。
  二人一路沉默依偎着,到了中厅偏殿。
  刚才在火场,阁主就着急找大夫。他和满月前脚进屋,后脚大夫就来了。急急火火,跑了满头大汗。
  一进门,司慎言就赶落着他给满月瞧伤。
  但其实,纪满月没什么伤,憋气窒息是旧伤加上呛烟闹的。被抱着缓了一路,已经平复得差不多。
  偏殿灯火明亮,二人这才看清彼此。
  司阁主从未有过的狼狈,靴底焦了,一袭白衣,风流全无,袍角袖子全烂了,脸也蹭花了,还汗涔涔的,星点汗迹落在鬓边没干。好在他头发束着,不然可能还要来一出烈火燎原的惨烈。
  纪满月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从头到脚一桶凉水泼下来,又跟人滚在地上拼命,蹭得浑身是灰泥,衣裳被火烤干了,却皱巴巴的,方才临风傲火一跃的惊艳,全是因为距离产生美,远看飘逸潇洒,潇洒过后全是窘迫。
  相看两无语,突然都笑了。
  满月从怀里摸出半湿不干的帕子,道:“尊主擦擦脸吧。”
  司慎言伸手接过,纪满月这才看见,他手腕上斑驳一块,烫伤不轻,好像与烧烂的袖口黏连了,大急着向大夫道:“大夫先给尊主把伤料理了。”
  这副反应,入司慎言的眼,可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请来的大夫是位苗医,看过司慎言的伤,并不惊急。他从药箱里捏出一撮药草,在药瓮里捣烂,连汁带泥,都敷在司慎言伤处。片刻功夫,司慎言伤口的灼痛减轻了,黏在伤处的烂布,轻轻一剥,就揭下来了。
  伤口处理好,二人都换了衣裳。
  紫元在门口道:“尊主,人已经押在中厅。”
  司慎言向纪满月道:“走吧,一块儿去看看。”
  步入正殿,满月吓了一跳。
  殿上跪着十几个人,边儿上担架还但了两位。一是达奚香主,另一人脸生,纪满月不认得。
  细看跪着的众人,二堂主首当其冲。
  司慎言瞬间变回那张冷肃的面孔:“说说吧,朱堂主。”
  这位朱堂主的身份大有可说。
  他曾是神剑峰的副帮主。而神剑峰帮主,便是司慎言的结义兄弟。
  几年前神剑峰发生□□,帮主及大半帮众战死,司慎言带人赶到,收拾残局。帮中无人挑大梁,留存于江湖之上,徒受欺凌,幸免于难的帮派成员,便有一大部分入了点沧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