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所带皆是骑军,一见官兵胆怯,不敢相交,顿时得理不饶人,直挺挺冲杀进去。
仅此一击,便冲乱了左氏家丁的阵型,杀死杀伤七八十人。
左勷见状,更是惊惧不安,便拍马而走。
那“左金王”贺锦早见得他胆怯,岂能放他轻易离去?
于是,贺锦亲自率领亲卫向左勷杀去,一边冲杀,一边高喊道:“敌将休走,且我与大战三百回合!”
左勷哪敢应战?不由肝胆俱裂,夺路而逃。
贺锦见状亦穷追不舍,似乎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双方一追一逃,竟将东门长乐门上的官兵抛之脑后不提。
尤翟远和其麾下官兵顿时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他道:“将军,那左勷乃是左总兵嫡子。”
“我等眼睁睁看着不救,若是有所闪失,如何向左总兵交代啊?”
“交代?那是他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向他交代什么?”尤翟远不屑道。
“更何况这城上贼人尚且不下,若是我等违了军令,才是死罪!”
原来这西安东面长乐门已失,乃是尤翟远故意造成的假象。
贺锦麾下骑兵乃是义军精锐,虽然比不得左光先精挑细选的家丁,但是也比一般官兵素质高了许多。
那尤翟远所带人马虽多,奈何城门上空间有限,官兵施展不得。
双方攻防了许久,那尤翟远仅仅夺了正楼,其他箭楼和闸楼犹在义军手中。
只是这时代有没有无线电、对讲机,贺锦和守门义军如何知晓对方的动向?
尤翟远认为此次虚张声势,一来能够打击义军的士气;二来他也自信能够仅凭正楼一道防线,便能堵住义军出城之路。
本道这一次要瓮中捉鳖,以报义军昨夜战败之仇,可他万万没想到悍将左光先的儿子左勷却是个怂包,坏了大事儿。
有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那左勷“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本来凭借部下家丁死战,随后重振旗鼓,卷土重来,胜败犹未可知也。
可是谁也没想到,突然又有一队义军骑兵出现在官兵背后。
本来这股义军一看到官兵主力,便要调转马头,转身就逃。
看他们仔细一看,前面官兵竟然呈败退之状,不由大喜过望。他们连忙变成突击阵型,直插官兵背后。
任凭左氏家丁如何竟然,如何抵挡得住义军骑兵前后夹击?
好在这些人也有几分忠义之心,知道这次走脱不得,不由大声喝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左氏养育我等十数年,死节报恩就这今日!”
言毕,竟然分出两队甲兵,死死缠着贺锦和后来到达的骑兵不走,为左勷和其他家丁退出战场争取时间。
“左金王”见状气的怒吼连连,依旧无法脱身。甚至有些家丁直接扑上来,拖拽着战马,以求拖延义军片刻。
气得贺锦只好将火气撒在这些人头上,死命地用手中的刀枪刺杀他们,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好半晌,义军将这些人皆砍倒在地,贺锦见不见了左勷踪迹,又命令士卒纵马踏之。
好容易消了怒火,贺锦这才汇合了刚才突然出现的骑兵。
原来好巧不巧,这两队骑兵正是当初贺锦派出去虚张声势,前往西安各处鼓噪的人马。
他们完成任务以后,按照约定前来东门和义军汇合,刚好遇到了左勷败退的家丁,反倒立了大功。
遂后,贺锦便率领这些人马反扑西安东门长乐门。
只是没想到那尤翟远往日连战连败,如今这一次却又臭又硬,居然死钉在东门不退,一时间义军又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第202章 遍地皆贼
这一次尤翟远如此了得,并非是麾下士卒精锐,亦非是指挥精巧,而是靠的是火铳、火炮。
原来这厮得到左光先的命令以后,自度不是义军的对手,便想到了当初义军凶猛的火力。
于是,他便前往军器局收刮了一些火铳、火炮,作为攻城和守城之用。
这也是为何他能够短时间内击退驻守东门的义军,夺取正楼的原因之一。
然而即便如此,尤翟远抵挡了一阵之后也有点遭不住了。
因为城内的贺锦等部虽然不知道原来驻守城门义军的情况,但是这些依托箭楼、闸楼的义军听到厮杀声以后,顿时判断出贺锦等人正在夺门。
于是,他们也从箭楼、闸楼里冲了出来,沿着月城和瓮城城墙,向正楼冲杀过来。
前后夹击之下,尤翟远也抵挡的非常艰难。
而等到尤翟远在正楼上,远远望见义军的援军到了之后,终于熄灭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便趁着义军猛攻的间隙,突然从另外一个楼梯上冲了下来,逃之夭夭,贺锦等人这才得以夺门而出。
而与此同时,西安城内官兵和义军的交手进入到尾声,平凉城外官兵和义军的交手亦进入到尾声。
“蝎子块”拓养坤和“混天星”惠登相二人意气风发而来,惶惶如丧家之犬向泾州逃去。
“来人呐,将贼酋带上来!”三边总督梁廷栋威严的喝道。
原本他下放地方担任总督以来,内忧外患,终日愁眉苦脸。
如今虽然整体形势没有得到任何改变,但是好歹他也打了一场胜仗,破了威名颇著的“蝎贼”和“混贼”不是?
“你放开爷爷,别推我,我自己会走!”梁廷栋下令不久,便有士卒推推搡搡,推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进来。
梁廷栋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戾气之人,不由怒喝道:“好胆,落在本官手里还敢如此嚣张!”
“你犯上作乱,惊吓朝廷宗室,该当何罪?”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爷眉头皱一下就不是好汉!”那后生不由傲然道。
“打家劫舍,侵扰百姓,算什么好汉!”梁廷栋闻言冷笑道。
“贪赃枉法,民不聊生,算什么好官!”那后生亦冷笑道。
“痴儿,终不能悟,拖出去砍了吧!”梁廷栋原本想戏耍他一番,不意被他噎了个半死,不由恼羞成怒道。
梁廷栋话音刚落,就有三五个大汉一拥而上,将他后生拖拽着往外走。
不意那后生突然笑道:“今日尔等杀我一人,固然易如反掌,可是外面又有千人、万人、百万人天生就要做贼,尔又能奈何?”
“我苏鹏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总督大人!”
“砍了,砍了!”梁廷栋听了不喜,不由连声怒吼道。
“梁军门,且消消气,何必与一个草寇一番见识?”见梁廷栋失态了,韩王朱脊墰不由劝慰道。
这时代官吏的修养,要求喜怒哀乐,不行于色。
像身为一方督抚的梁廷栋,情绪如此激烈,实属罕见。
那梁廷栋担任兵部尚书多年,按理说这些都是基本功,他自己也奇怪自己这无明业火从何而来。
梁廷栋闻言不由陪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我本想晓以大义,不动刀兵,平息陕西之乱。”
“奈何这些乱臣贼子冥顽不灵,实在是罪无可恕。本官既受圣旨,当诛其九族,以拯救天下苍生!”
“军门高义,有句话叫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军门以大义折小节,实在是大仁大义,大智大勇……”那韩王朱脊墰正和三边总督梁廷栋互相吹捧,不意门外突然传来一句话。
“军门,紧急军情!”
“什么紧急军情?有我和王爷商议国家大事紧急吗!”梁廷栋正被王爷夸的飘飘然,突然却被人打断了,不由有几分不快。
“不妨事,不妨事,梁军门还是先处理公务为是!”韩王朱脊墰知道如今贼寇四起,自己身家性命全赖此人,自然是好说话的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王爷恕下官失礼了!”梁廷栋向韩王朱脊墰致歉了一下,这才应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回禀王爷,秦州、庆阳府和西安府三处皆发来求援消息,声称城池为贼所困,顷刻之间便有倾覆之虞!”来人闻言连忙应道。
“什么?”梁廷栋心中一惊,随即正色道,“你细细说与我听,不得有半点虚言!”
“据信使来报,‘闯将’、‘过天星’人马两三万围困秦州;‘活曹操’及‘混天星’、‘黄巢’等围困庆阳;‘顺贼’及‘左金王’、‘二关公’等围困西安,攻城甚急,还请督抚即可发兵救援!”信使闻言照本宣科,便军情一一说了。
“怎么会这样!”三边总督梁廷栋闻言,简直头皮发麻。
本来来个“蝎子块”、“混天星”围困平凉,“顺贼”围困西安已经是难以处理,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又挑出一众贼人,又把秦州和庆阳围了,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这倒是三边总督梁廷栋大意了。原本义军皆潜藏在陕西、四川及甘肃等地,一旦疏忽大意,便会被其所趁。
原本历史上,五省总督洪承畴何等本领,都被他们折腾的焦头烂额。
这梁廷栋担任兵部尚书多年,也算有几分本事,奈何对“贼情”不熟,一时间吃了大亏。
而那“闯将”、“过天星”、“活曹操”、“黄巢”等人亦是因为“蝎子块”拓养坤和“混天星”惠登相围了平凉,这才浑水摸鱼,趁机围困秦州和庆阳。
在原本历史上,这些人被洪承畴杀得呆不住,有不少人南走四川,东入河南,陕西情况稍得缓解。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由于张顺率领人马先夺取了河洛等地,又擒获了郧阳巡抚卢象升和五省总督洪承畴两位猛人,导致陕西义军得以喘息,大量潜伏在各处深山老林之中。
一旦官兵露出疲态,他们就会如同野狗一般,一扑而上,撕咬大明这个年迈的老人。
梁廷栋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仗打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陕西已经遍地烽火了。
第203章 回营
“爹爹,醒一醒,你快醒一醒!”张顺耳朵里传来了高桂英的声音,但是却只觉得困乏至极,身体沉如石,半晌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容易他才勉强起的身来,半眯着眼睛问道:“桂英,什么事儿?”
“贺锦和悟空等人回来了!”高桂英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怎么样?”张顺伸手抹了把脸,长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互有胜负,让他们一会儿亲自给你说吧!”高桂英犹豫一下应道。
“哦,那你给我打盆水,我拾掇一下再去见他们!”安全回来就好,派遣贺锦等人偷袭西安,也不过是他灵机一动罢了。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他本也没指望他们取得多大战果。
不多时,张顺洗把脸之后,贺锦在王锦衣的扶持下,一脸疲惫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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