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从南杀到北,又从北杀到南,官兵手下无一合之敌,如入无人之境。
其麾下人马更是状若疯狂,一边杀人放火,一边使命的敲击着各自的腰鼓,一副是要在官兵营地办一场盛大的篝火晚宴的模样,只闹了个天翻地覆。
好容易将这伙人驱赶了出去,东方天空已经蒙蒙亮,夜袭“顺贼”援军之事遂不了了之。
这梁廷栋年事已高,熬不得宿夜,这才刚沉沉睡去,没想到又被人吵醒了。
“究竟怎么回事,天还能塌了不成?”梁廷栋强忍着不适,不由不快道。
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不知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都不让睡个安生觉!
“天倒没有天塌,只是这地却是地陷了!”那人闻言苦笑一声道,“军门,你且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吧!”梁廷栋打了个哈欠,冷冷道,“我倒要看看这厮玩什么花样!”
等到梁廷栋颤巍巍爬上了瞭望塔,顿时大吃一惊。
你道怎地?
原来义军的营地不知何时出现在官兵营地以外,居然距离不过二里而已!
要知道昨天双方对阵的时候,官兵不但前出营地二里列阵,更是距离“贼人”的渡河地点三里有余。
若非如此,这篇区域又如何容得下近十万人的厮杀?
“这……这是怎么回事?”梁廷栋惊疑不定,差点以为贼人施展了什么妖法。
“军门,你且仔细看看!”那人指着义军营地后面长长的壕沟土墙道,“这帮贼人居然连夜掘壕而进,把营地安扎在这里!”
“张逆取啊,张逆取,你究竟想干什么!”梁廷栋只觉不寒而栗,连忙下令道,“传令其他诸将都过来,大伙儿一起商议一下此事!”
不多时,陕西总兵官左光先、甘肃总兵柳绍宗、临洮总兵官张应昌、都指挥使冉天麟和副总兵葛麟五将先后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
“大家昨晚都没睡好吧?”梁廷栋温和地问候一句,然后指着外面的义军营地道,“这伙贼人昨晚也没好好睡觉,你们都看看,这是什么个意思?”
“这……这‘顺贼’好大的胃口!”大家伸着脖子看了半晌,没想到陕西总兵官左光先突然脸色大变道,“军门,这厮想一口吞下我们!”
“胡说八道!”左光先话音未落,柳绍宗不由驳斥道,“兵法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
“如今我军有六万之众,贼人尚不及四万之数,其人马不过我军半数有余。”
“那张逆取昨日能坚持这许久,已经是天纵奇才。若说他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胃口大撑破了肚皮!”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不由点了点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皆是浮云!”
开什么玩笑,四万吞并六万,他也不怕大撑死了自己!
“呵呵!”左光先见状不由冷笑一声道,“昨天的鏖战,已经证明贼人依托壕沟土墙的防线,我军根本无法攻破!”
“若是贼人再将那壕沟往前延伸,然后围绕我军营地一周,如之奈何?”
“这……这……贼子敢尔!”众人闻言一愣,顿时骇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再引来浐河水,灌入壕沟之内呢?”
“如果他趁着围困我军之际,借机先夺了西安城呢?”
“如果他再筑坝蓄水,引水来攻呢?”
那陕西总兵官左光先咄咄逼人,一步一问,三步之内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只听见“噗通”一声,却是众人后背撞在了瞭望塔的护栏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那三边总督梁廷栋也慌了神,六万人要被四万人包饺子,那可真是离了大谱!
“与其让他们引水来攻,不如我们先引水灌了他们!”左光先闻言犹豫了一下道,“反正我们有六万人,贼人不过四万人,优势在我!”
“舜王殿下,你这一手真是太绝了!”“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过天星”张天琳、“混十万”马进忠、“白袍将军”薛仁贵、“整齐王”张胖子、“闯塌天”刘国能一干人等早已经对张顺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在他们面前,正在徐全、以及“嶰谷三友”之二的温廷枟和张师樊三人正指挥着大队的丁壮拼命地挖掘着面前的泥土。
原来昨晚张顺真正思考破敌之策,不意“闯将”李自成提及义军中的丁壮一事,顿时让正在发愁如何破敌的张顺茅塞顿开。
官兵的特征是人多而杂,义军的特征是兵少而精。
双方对阵的时候,因为官兵有足够多的人手袭击义军的侧翼,导致义军无法发挥出自己兵精而少的优势。
所以张顺这才利用部分丁壮,挖掘土墙、壕沟保护自己的侧翼。
那既然如此,何不更进一步,直接借助大量的土墙、壕沟对付对面的官兵呢?
不就是挖土方嘛?
张顺前世一个工程出身人员,一想到能利用自己的老本行打败官兵,他顿时是喜出望外、胸有成竹,这才有了先前和义军诸将盟约之时。
因为他真的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义军之中分发武器铠甲以后,随时就能参战的丁壮有两万人,又抽调了壮男壮女若干,张顺一口气从营地调集了四万丁壮负责挖土之事。
你以为“六万对四万,优势在我”?
实际上,八万对六万,优势在我!
第254章 五行缺德
义军果然如陕西总兵官左光先所料,当天早上吃罢早饭,便展开了轰轰烈烈挖壕堆墙工程。
但就人数来说,这四万丁壮已经和张顺这一次带领的人马持平。
所以这四万人的组织管理,也是一项十分困难的工作。
不过由于诸义军为了裹挟这些百姓丁壮,其实也已经对他们做了简单的编制。
而张顺手下徐全、温廷枟和张师樊三人虽然领兵打仗未必能行,但是基本上都经历过完整的基层历练。
特别是温廷枟和张师樊又担任知县数月,已经具备一定的组织管理能力,管理起这些丁壮来也颇为得心应手。
其中何人挖土、何人挑担、何人烧水做饭,又有何人送水送饭,何人进行人员轮换等一系列琐事,不一而足。
而张顺亦派遣人手,小心翼翼的看顾着这些人,生怕一旦遭遇到官兵袭击,这些人乱跑乱窜,乱了义军阵脚。
在这一系列操作一下,义军进展非常迅速,不多时又向前掘进了半里。
“不成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张应昌忍不住了,不由主动请缨道,“贼人会挖沟掘壕,我等有脚有手,如何不会?”
“请军门与我五千人马,我定然在贼人右翼掘开缺口,让其不得寸进!”
“好,一会儿我会亲自督甘肃总兵柳绍宗、陕西总兵左光先和副总兵葛麟等兵马为你掠阵!”那梁廷栋正头疼如何应对官兵,闻言不由大喜道。
不多时,官兵营门大开,有探马疾驰而出,在营外站住阵脚。
随后其他兵马鱼贯而出,便在义军面前开始布阵。
由于双方营地距离不过二里,官兵这才一出门,几乎就在义军火炮的覆盖范围内。
这一次轮换到义军正面的将领正是“活曹操”罗汝才,他便直接命令营中的炮手推出火炮来,对刚刚出营的官兵进行轰打。
而官兵亦毫不示弱,也同样拉出火炮来进行对轰,一时间炮声和硝烟再度弥漫了整个战场。
而张应昌和葛麟手下的番骑也借机偷偷摸摸的钻了出来,前者只奔义军右翼而来,而后者则游荡在战场之上,为其遮蔽侧翼。
“好,来的好!”这一次轮到“过天星”张天琳防守侧翼壕沟土墙,不由大喝一声道,“直娘贼,这一回也合该老子开开荤了!”
而与此同时,贺锦的两千骑兵和张天琳手底下的千余骑兵也出现在壕沟土墙之外,觑视着对面的官兵。
不过这一次,大家暂时都没有拼命的打算。
那西纳族大国师班着尔领真和西宁卫掌教冶秉乾上次吃了“汉儿”的亏以后,不复往日的猖狂。
而今他们的任务又是保护张应昌五千精锐的侧翼,是以并不急着进攻。
而贺锦和张天琳手底下的千余骑兵这一次出战,一则是为了觑视官兵的破绽,以待可乘之机;二则为了钳制对面的番骑,以免对方步骑并进,给“过天星”张天琳的防线造成过大的压力。
谁的命不是命?
既然见对面番骑没有出战,他们也没有和对面搏命的兴致。
当然,“明演”还是不成的!
为了表示自己很努力,双方还是派遣出小股的骑兵互相追逐、炫技。
不过聊胜于无,无关大局。
而步卒这边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运了。
等到官兵靠近壕沟百余部,义军的火炮就开始响了起来。
无数的霰弹像没头的蚊虫一般,噼里啪啦迎面袭来。
然而这一次官兵并没有应声倒下,反倒站在前排的官兵纷纷撑起了一个物件,阻挡了大量铅弹。
“滚被?”张天琳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
所谓滚被,即人家所用之棉被也。
和义军发现用棉被可以挡子弹一样,官兵作战这么多年,显然也有人意识到这些棉被用水浸湿以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御弹丸。
当然这玩意儿也不绝对,威力较小的铅弹可以挡得住,若是威力较大的铅弹,该怎么死还是怎么死。
“换实心弹!”张天琳冷冷一笑,立即下令道。
随即义军的火炮声再度响起,这一回无论滚被也好,盾牌铠甲也罢,再也无用武之力。
可怕的实心弹,在官兵队形之中深深的犁下了几个血路,残肢断骸飞溅了一地。
只是这种杀伤虽然可怕,但是相对霰弹来说,杀伤范围却是小了很多。
很快,官兵和义军隔壕沟土墙相对,几乎面对面一般。
只是面前小小的壕沟、土墙却是如同天堑一般,官兵根本无法渡过。
于是,双方同时点燃了火绳,然后端起了手中的鸟铳。
“嗵嗵嗵~”鸟铳突然喷射出火舌来,双方不约而同的如同倒栽葱一般,瞬间倒下了一片。
第一排退下,第二排有义无反顾的前进了几步。
黑洞洞的鸟铳口被对手互相指着,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各自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混账,还不赶快去填壕沟!”临洮张应昌见状不由大怒道,“用袍泽身家性命换来的机会,岂容你们如此耽搁!”
张应昌话音未落,第二轮对射又结束了。
不少人仰面倒下,有的人则一头栽进了壕沟里面,却是省却了充填壕沟官兵的许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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