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
“我稀罕,我稀罕行不行?”
“我这破车让您受委屈了啊, 您大小姐就先凑活凑活。”
万遥扶着车门没继续动。
程青盂见她呆呆愣愣的,换了个口气:“头不晕了?”
“晕。”她爱答不理的。
程青盂松开她,“那你还不赶紧关门,我送你去医院,再耽搁人都要烧傻了。”
“行啊。”她转过头来,“算你求我的。”
程青盂看着她脸颊那两团红晕,郑重道:“我求你的。”
“这还差不多。”她这才将车门合上。
程青盂这下自觉地探过身去,拾起她的安全带重新扣上,又拆了方才那瓶氧气递了过去。
“吸几口。”
万遥没接,“不要。”
他耐心劝着:“你发烧了,容易高反。”
万遥嗤之以鼻:“我的面霜、眼线液笔都会高反,但我不会。”
“……”
程青盂见她满脸认真,一时失语。
露天停车场格外的安静,几颗黯淡的星星浮出薄薄的云层,小姑娘沉重冗长的呼吸声显得尤其明显。
“听话,吸两口。”
“也算我求你的。”
他又晃了晃氧气瓶。
这话倒是受用,万遥既不说话也不看他,目视黑夜接过那瓶氧气,将透明面罩抵在口鼻处,狠狠吸了几口氧气。
程青盂无声地笑了笑,接着将车从停车位驶出,准备去趟附近的医院。
害,他没事跟小姑娘计较个什么?
早知道顺顺毛这么管用,他也不会嘴贱提那茬了。
汽车行驶在黑压压的公路上,程青盂把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又提醒着她,“没事儿就多吸两口。”
万遥所有的精神都耗光了,浑身乏力整个人都瘫在椅背上,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去医院要多久啊?”
“一个多小时。”他说。
这还是最近的医院了。
“那我先睡会儿。”她的气息很不稳。
程青盂单手扶着方向盘,抽空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很烫,“好。”
“那你待会记得叫我。”
“嗯。”
万遥不放心,“一定要叫我。”
“嗯。”程青盂提了提速度,“放心睡吧,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一定要叫我。”
“还要把你的鞋借给我穿。”
“我要自己走进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的尾音也越发轻,埋着小脸慢慢睡了过去。
程青盂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默默勾了勾嘴角。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看她平时也没个正形,原来也知道害羞的啊。
-
万遥被程青盂叫醒的时候,她才刚刚入梦。梦里铁轨两侧荒凉阴寒,她被身后的人穷追不舍,跌跌撞撞地在车厢里乱窜。
再睁开眼之时,副驾的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寒风带着丝丝冷厉呼啸而过,程青盂就靠在车门边直直地盯着她。
“醒了?”
万遥整张脸烫得发麻,楞楞地点了点脑袋。
“到了。”程青盂依旧那件纯色短袖t恤,小臂上印着白红的灯光,“给,你要的鞋。”
万遥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双白色凉拖鞋。
“哪儿来的?”
程青盂将鞋摆到地面,“之前在酒店顺的。”
当他再次直起身来时,小姑娘靠在座椅上依旧没有动静,眼神迷糊又朦胧地直盯着他。
“怎么了?”他问。
万遥还是没说话。
“就非得穿我脚上这双啊?”他故意逗她。
万遥没忍住提了提嘴角,而后取下安全带稍稍活动一下,颇为无奈:“没有,我脚麻了。”
程青盂身后就是医院的牌子,门口的灯牌闪着赤红的光,看模样像是住院部的后门,几乎寻不见其他的人影。
他挠了挠头发,收回目光,又将万遥抱下了车。
万遥落地站稳以后,扶着他紧实的小臂,乖乖把拖鞋穿好。
“走吧,先进去。”程青盂看了眼时间。
万遥顿了一下,将毛衣扣子系上,又扯下披在她后背的长外套,“你的衣服。”
程青盂停下来看她一眼,将外套给她披了回去,“穿好。”
万遥也没时间再拒绝,只见程青盂将车锁好,拉着她走进了急诊部。
这片虽是医院,但规格却与卫生院相差无几,只有急诊部留了个值班的医生,瞧上去既不专业又不科学。
值班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就诊时的业务也还算专业,很快便得出万遥是因落水受惊受凉而引起的发烧感冒,但她目前高烧不退,容易引发其他炎症,故提出了输液消炎退烧的方案。
万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跟着值班医生去了输液室,程青盂给她倒了半杯热水跟了过去。
“喝点。”他将水递了过去。
“谢谢。”万遥接过后微微抿了一口。
值班医生半蹲在地面整理药品,默默评价了一句,“小姑娘,你男朋友很紧张你啊!”
万遥闻言蓦地被嘴里的水呛住,心想这男医生怎么也如此八卦,立即又抬眼瞥向身旁的程青盂。
医生又给她手腕绑上止血带,拍了拍手背寻找血管,语气有些无奈:“他啊!刚刚直冲我休息室来了,我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怎么轰都轰不走他啊!说,无论如何都要我亲自给你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