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痛快!”
底下的百姓们都纷纷鼓掌叫好。
沈默的目光也被吸引了去,她再度趴在窗沿上,专注的看着下方的杂耍,杂耍瞧着竟是比方才还精彩,每个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卖力得很。
她的目光落在下方的杂耍上,唇角绽放着点点笑意。
褚桓与宗禄的目光却是落在她身上,下方受众人所喜爱的杂耍都不及他们眼前的这道身影。
三年以来,这是大人唯一一次无忧无虑,且由心而发的笑意。
杂耍足足耍了半个时辰,几人累得精疲力尽,大冷天的,额头都是汗渍,可每个人浑身都充满了劲头。
只因方才有位爷给了他们一锭金子,让他们多耍一会,有贵客要看,一锭金子是他们这伙人卖力两年也挣不来的,今日竟是遇到了出手大方的贵人,自是充满了干劲。
杂耍结束了,街上围堵的百姓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沈默看的心满意足,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市井里的惬意。
在窗边待了有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会儿兴致过了,才感觉到刺骨的冷意,好在褚桓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为她挡去了一些寒意。
她退离雕花窗边,将外袍取下递给褚桓,“谢谢。”
外袍上沾染着凉意,与她搭在窗沿上的双手一样,冷冰冰的。
褚桓接过外袍,让陈禹拿来了提前备好的手炉,牵着沈默的手,将手炉放在她手中。
“手凉,暖一暖。”
触手暖盈盈的,瞬间驱散了掌心的冷意。
沈默低垂着眼眸,没去看褚桓与宗禄,只觉得这一会儿有些别扭的很。
她轻咳一声,“天也不早了,该回临安了。”
宗禄看了眼搭在她肩上略有些散乱的乌发,下意识伸手拂了拂,“我让魏肃备了马车,正在酒楼外面候着。”
方才还没所觉,可这一会,沈默却觉得无比的怪异别扭。
她站在褚桓与宗禄中间,他们二人身躯修长挺拔,而她仅到他们肩膀边上,从他们二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席卷在她心头,让她生生觉出了头皮发麻的感触。
沈默快速走出雅间,尽量离他们二人远一些。
已入酉时,暮色将至。
西边的山峦早已吞没了那一层淡泊的云雾,安阳酒楼外已然点亮了大红灯笼,红彤彤的烛光照亮了酒楼外的青石地砖,为冰冷的砖面洒了一层暖意。
酒楼外停着一辆马车,魏肃站在马车边上,车辕边的地面上放着脚蹬。
沈默手中拿着手炉,不方便轻提裙角,她正想着将手炉交给魏肃,却见两只白皙如玉的手帮她轻提了裙角,使她能看见脚下的脚蹬台阶。
褚桓看着她的玄褐色劲装,薄唇轻启:“明妃娘娘,小心脚下。”
宗禄微敛着眸,声线低沉,“公主,天黑路滑,别绊着了。”
沈默:……
别这样。
我渗得慌。
陈禹:……
魏肃:……
沈默四肢僵硬的走上马车,她坐在挨着马车窗的坐榻上,坐榻上铺着厚实的绒毯,里面燃着炭火,暖意怏然。
宗禄走上马车,撩袍坐在她对面,抬手解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清隽的容颜,长眉剑目,薄唇轻抿,脸颊轮廓如刀削般刚毅俊朗,许是常年带着面具的原因,他的脸隐隐透着股冷意。
那股冷意,就仿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是马车里的炭火也暖不热。
宗禄将面具放在小方几上,眼帘轻抬,笑看着她,“大人,这张脸还熟悉吗?”
沈默眼睫轻颤。
怎会不熟悉?
不过,那双眉眼虽与幼年时的谢勋相似,可眉眼间的邪肆与常年凝聚的冷肃却与那时的他截然不同。
想到他现下的处境,沈默心头微涩难受。
她眼睫轻垂,落在他腹下,捧着手炉的双手不由的收紧了几分,被狭长的眼睫遮去了眸底的心疼与愧疚。
若不是因为她,谢勋怎会落个残破的身子?人生一遭,连个后人都不会有了。
宗禄察觉到她看在他身上某处的视线,当下身子有些僵硬,眼底略过一抹深意,轻咳了一声,“大人,别乱看。”
沈默移开视线,唇畔轻抿,未再言语。
褚桓交代了陈禹一些事,陈禹先行驾马离开,他轻撩前袍走上马车,坐在了面朝马车门的主位。
看见沈默神色有些黯然,褚桓微敛了下眸,长眉间凝着凉意,抬眼看向宗禄。
宗禄又轻咳了一声,避开褚桓看过来的视线,端起桌上的茶壶,摆好三杯茶盏,将茶水一一添上。
褚桓靠在车壁上,骨节修长的手掌落在腿面上,指尖若有所思的轻点着,视线轻垂,看着沈默捧着手炉的双手。
那双手纤细素白,指甲圆润粉嫩,被他的手握在掌心时,小巧软绵。
他眼帘抬起,看向沈默的侧脸,许是凉着了,脸色透着些淡淡的苍白,眉眼间依旧有陆鸢与酆笠梌的影子,可他看着,却再无往日的厌恶。
暮色已至,马车里点着一盏灯,暖黄的烛光照亮了黑暗的马车,将三人的轮廓隐匿在暗影中。
褚桓道:“大人,年后十六会有一场一年一度的春猎,凡皇亲贵胄,文武百官,都可携家眷前去围场,届时,我会请父皇让你一道前去,利用此次机会,助你摆脱明妃娘娘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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