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危将利箭插回鞘中,对守在外面的侍卫道:“抬走。”
两名侍卫恭声道:“是。”
尸体被抬走,地上却留下了鲜红的血迹,被檐下晃悠的灯盏照着,透着诡异的红色。
已有几名侍卫走上前将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今日凡是进了景王府的大夫,无一活口。
景王受伤一事甚为隐秘,绝不能向外透露半分。
“吕危”
虚弱的声音自屏风内传来,吕危转身走进去,看着榻上脸色甚是苍白的景王,躬身拱手道:“三爷有何吩咐?”
褚箫半阖着眸,眉心间卷着疼痛,“明妃与宗掌印可回去了?”
吕危道:“明妃身边都是西凉巡监司的人,属下靠近不得,心里也挂着三爷的伤势,是以,并未过多关注。”
褚箫的眼睛这才是彻底睁开了,看着上方的帷幔时,脸色阴沉沉的。
这一箭他势必要报回来,且明妃绝不能留。
若百日后她入了景明宫得宠,难保不会将今日之事抖搂给父皇,届时,父皇定会猜忌他。
“你随时盯着,待宗禄回西凉时,多派些人在半道上杀了他,至于明妃——”
他微眯了下眸,眸底杀意尽显,“随时观察淮王府的动静,一定要在她入宫前杀了她。”
吕危恭声道:“是。”
他放下双手,又问道:“三爷,王妃与戴侧妃还在隔壁厅里候着,她们还尚不知三爷已醒。”
褚箫垂了下眼,眼眸半阖着,病恹恹的。
静默了少顷,他开口:“让王妃回去,带戴侧妃进来。”
吕危颔首,“是。”
隔壁厅里,青粿一直看着外面,厅里的门半开着,冷风吹进来,是以,里面并不算暖和。
地上投射了一道身影,在地面逐渐拉长,青粿微弯了身子,对景王妃道:“王妃,来人了。”
荣歆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掌撑着侧脸,眼睛半阖着,眉心间忧虑成结,乍一听青粿的话,便抬了眼看去,吕危推开半扇门走进来,朝她拱手道:“王妃,天色晚了,三爷让您先回悦湘园歇息。”
“王爷醒了?!”
荣歆登时站起身,“本王妃需得看一看才可放心。”
见她要走,吕危往旁侧走了一步拦住她,“王妃,三爷亲口所说,让您先回去歇着。”
荣歆的脚步便僵在那里未在动弹,吕危是王爷身边的人,只听王爷吩咐,即便是她身为王妃,也使唤不得他。
见此一幕,她也不多纠缠,道了一声:“既如此,那本王妃先回了。”
荣歆离开后,戴芥姬也起了身,正要离去,却见吕危朝她看来,“戴侧妃,三爷请您过去一趟。”
戴芥姬一怔,颇有些不敢置信。
往日里王爷都不曾见她,即便是春兰阁也甚少踏入,怎地这遭受了伤,反倒要见她了?
戴芥姬心里有些打鼓,不大清楚王爷见她所为何事。
她点了下头,“好。”
随着吕危走进隔壁的房间里,她站在屏风外,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时,便听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就站在外那吧。”
戴芥姬捏着手中的绣帕,声音软软的,颇有些惹人怜爱的味道,“不知王爷找妾身何事?”
褚箫听着那声音,眉峰间凝聚的痛感被厌烦所覆盖。
说起来,戴芥姬嫁他为侧妃,也是他未曾预料的。
两年前,他因父皇一道旨意,与刑部侍郎许玄帜同去五兴县协助地方官稽查一桩悬案。
此案牵扯甚广,他身涉险境,中了对方的阴招,正巧钻进了一辆马车里,又逢体内的迷药扩散,使他失了理智,强行夺了戴芥姬的身子。
此事本想用银子打发,却被许玄帜撞个正着,而后又得知,戴芥姬竟是西凉大司马的嫡长女,一番计量之下,便娶了戴芥姬为侧妃。
因为此事,父皇对他不似之前那般看重,话里行间,多了几分斥责。
是以,他每每见到戴芥姬时,便觉得这女人是他争储之位上的一抹污渍,见了心烦,偏生又扔不得。
褚箫敛了心绪,问道:“你对明妃了解的多吗?”
戴芥姬垂下眼,眼底闪过一抹淬毒,声音却还是软软棉棉的,“回王爷,妾身多少了解一些。”
褚箫问:“她秉性如何?”
戴芥姬回道:“京中传言,长乐公主骄纵跋扈,性子刁蛮,更是睚疵必报,妾身也曾听父亲说过,长乐公主不大好相处。”
骄纵跋扈,性子刁蛮?
还有……睚疵必报?
看来,她倒真是与传闻中的截然不同。
褚箫又问:“你在西凉时,可曾见过明妃的面貌?”
戴芥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回道:“妾身曾随父亲进过几次宫,见过长乐公主。”
如此看来,明妃不是假的。
他阖上眼,声音仍旧虚弱,“没事了,你回去吧。”
戴芥姬踌躇了一下,想多留一会,但眼角的余光瞧见吕危冷冰冰的脸色时,心里打了退堂鼓。
王爷刚受了伤,心里定是极不痛快的,她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了。
思此及,她屈膝行了一礼,“妾身先退下了。”
戴芥姬走出峦茗轩,春荷跟在她身后,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惹着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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