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我知道阿旺是一个,还有一个是谁?”
纪砚清回头,翟忍冬恰好走过来。
纪砚清说:“她。”
白林:“这位是?”
纪砚清看了眼走到自己旁边的翟忍冬,说:“是偶遇,但不是过客。”
还是不太想让这位老板过分委屈。
对骆绪,她尚且没在熟人面前遮遮掩掩,又怎么好意思把这位老板藏着掖着。
她信白林是个明白人,她既然含糊用词了,白林就不会到处宣扬。
白林一个导演,想象力毋庸置疑,她几乎是在两人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就全明白了,更不用说纪砚清话出口时,对面那位的目光变化——从淡漠到深烈不过一瞬间的事,很克制,也很直白。
明白之后,白林就知道自己犯错了。
早上确认纪砚清在这里之后,她给骆绪发了条微信,问她方不方便一起吃顿便饭,聊个合作。
她听说过骆绪和纪砚清的关系,又隐隐约约听说骆绪这几天在附近出差,所以下意识以为她们是一路。
现在看来,骆绪回的那句“下午返程,不方便”并不是借口。
这种事不太好当面道歉,尤其是当着现任的面。
白林只能暂时放着,先安排了人带纪砚清她们去饭店,自己紧随其后。
县城的饭店规格有限,白林先干了几杯以示招待不周,随后才和纪砚清闲聊起那次演出。
两人都是搞创作的,聊起来没边没际,怎么都能接住,但对其他人就不那么友好。
白林是个玲珑的人,过一会儿就会主动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
“纪老师,您怎么会想着教阿旺?”白林问。
纪砚清指尖捻着酒杯。
她教阿旺的理由很多,一开始是为翟忍冬,后来同情过阿旺的处境,看到过她的决心,偶尔,也是透过她安慰幼年的自己。
这种理由说起来复杂。
纪砚清短暂思忖,不答反问:“白导只说阿旺好不好?”
白林直接比了个大拇指:“纪老师教出来的自然没得说。”
纪砚清:“那以后有什么好机会,还请白导别忘了阿旺。”
这就是纪砚清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喜欢走关系,却答应白林吃饭的原因。
她想让阿旺乘着白林这道风彻底摆脱困境。
她会这么做,一方面是阿旺和以前那个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处境相似,有恻隐之心,另一方面是翟忍冬。
对阿旺父亲,翟忍冬应该是算无遗漏了,但狗急了都会跳墙,又怎么能对人抱有十分的把握。
想一劳永逸,而不是事情发生一次,暴力解决一次,堆砌矛盾,她就只能破例。
白林不知道前因后果,在谨慎分析纪砚清的话。
旁边喝酒上头的副导演却已经脱口而出:“机会不就是骆总一句话的事?骆总有本事,纪老师又是骆总的枕边人,晚上回家了,随便吹吹枕边风,阿旺就能成为下一个温杳,哪儿轮得到……”
“罗追!”白林冷脸,“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罗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端着杯子起身:“纪老师,我喝多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纪砚清唇一动,包厢里出现的却是翟忍冬的声音:“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罗追怔住,很快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什么意思?!”
在座只有白林知道翟忍冬和纪砚清的关系,所以罗追根本没把翟忍冬放在眼里,只当她和阿旺一样,是穷乡僻壤里出来求她们赏个出头机会的。
翟忍冬抬起眼皮,目光很轻,透着让纪砚清久违的冷淡和嘲讽:“意思是,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
罗追:“你……”
“砰!”白林一巴掌拍在桌上,冷声道:“罗导喝多了,来个人送他回酒店。”
立刻有人站起来去扶罗追。
罗追不服气地瞪着翟忍冬。
翟忍冬靠着椅背,一只手装在口袋,另一只搭在桌边,不紧不慢地上下翻转手机。
纪砚清听着桌上一轻一重交替出现的动静,突然觉得手里的糙酒都变温润醇厚了。
纪砚清转头,看着翟忍冬手背上一隐一现的清利筋骨,说:“大老板,喝一杯?”
翟忍冬靠坐姿势不动,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拿起旁边的茶杯,只是随意一抬就碰到了纪砚清的酒杯。
纪砚清挑了挑眉毛。
大老板拽起来让人着迷。
很快,罗追离开,白林立刻向纪砚清举杯致歉:“纪老师,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担待。”
纪砚清心情好,无所谓地笑了笑:“一,骆总是骆总,我是我;二,机会固然可以主动追着一个人跑,但没有能力接住也无济于事。”
纪砚清一句话撇清了自己和骆绪的关系,也否定了温杳成名全靠骆绪的流言。
她不是圣母,这么说不是为了帮她们两个,而是她自己。
温杳是她一手带出来,温杳被诋毁,她自然也跑不掉,还有可能传得更难听,比如罗追刚刚那句枕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