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德外强中干,慌了神:“邱,邱旗她爸。”
纪砚清:“她不是无亲无故,你算哪门子的爸?”
“我之前日子不好,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才把她扔老家,现在来接她了。”
“接几个?”
“……”
纪砚清拎着斧头往前走:“一个?她答应跟你走了?”
邱明德惊恐地往后躲。
纪砚清说:“没答应,你跑来这儿干什么?想用强的?还是抢的?”
邱明德:“你别过来!”
纪砚清真就站住了,表情没什么起伏,语气也一如开始:“我别的没有,就钱多,时间多,认识的人多,你要不要试试跟我打官司,看是邱旗被判跟你走,还是你被判每个月给里面那个生活费,给她治病。”
邱明德脊背发寒,声音发抖:“我们父女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被某个没良心的东西传染了,喜欢多管闲事。”
“管不到别人家里。”
纪砚清:“说的是。”
纪砚清把斧头换到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帮你打110,让警察告诉你弃养患病的孩子会判几年。”
“滴。”
第一声按键声响。
“对了,你弃养小邱的时候,她成年了没有?没成年的话,你罪加一等。”
第二声按键声响。
邱明德爬起来就跑。
纪砚清看着他让人作呕的背影,眼神一霎沉入谷底。
同时,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道熟稔的女声:“纪老师,好久不见啊,有什么新指示?”
纪砚清把手机放至耳边,沉声道:“江闻,遗弃罪的法条熟不熟?”
江闻:“不能再熟。”
纪砚清:“帮我打个官司。”
“要求。”
“坐牢,能坐多少年就让他坐多少年。”
江闻:“了解。晚点把原告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先问问什么情况。”
纪砚清手上没有小邱的联系方式,想到翟忍冬,她的火一下子冒上了头:“明天给你,今晚有比账要算。”
江闻刚进律所就认识了纪砚清,到现在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话,很生动,很不像她。
江闻静了两秒,说:“一个多月不见,你不一样了,那边的什么改变了你?”
纪砚清转身看着破破旧旧的老房子,这次真的在咬牙切齿:“一个拿她的全部在爱我,却不信我的混蛋!”
————
二十多分钟前,翟忍冬的阁楼。
刘姐欲言又止,显然不愿意提起翟忍冬的事。
纪砚清说:“我和翟忍冬在交往,对她来说不算外人,另外……”
纪砚清举起了手里的照片:“我的照片,我个人形象的项链,我演出的门票。翟忍冬这个抽屉里放的全是和我有关的东西,我有权知道原因。”
纪砚清态度明确。
刘姐见躲不过去,犹豫片刻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照片说:“忍冬生得不好,又因为是女孩子,小时候没少受罪,但她那个脾气你也看到了,硬得很。跟看不上她的人硬碰硬,她小时候能有什么好日子?”
只这一句就让纪砚清喉咙一涩,捏紧了照片。
刘姐叹口气,心疼地说:“忍冬长身体那会儿,吃个鸡毛菜都算是过年。菜是她妈找了没人去的荒地偷偷种了,每天来回走两三里,掐一点给她拌着吃。”
纪砚清难以想象那个灰暗苦涩的画面。
第一天见,她就听到翟忍冬问黎婧要鸡毛菜,后来警局,翟忍冬护了她,她请吃饭,翟忍冬还是要鸡毛菜。
她想到那个菜会是翟忍冬爱的,但没想到会是这种爱。
刘姐说:“你这张照片是忍冬14岁拿到的,她那会儿……”
刘姐停了一会儿,说:“不太好过。”
纪砚清:“怎么不好过?”
刘姐:“她爸没了,她妈不得已也让人拉走,她那一年可怜得连鸡毛菜都没得吃。”
那不就是一无所有?
她才14岁……
纪砚清手发抖,听见自己问:“她怎么拿到照片的?”
翟忍冬14岁的时候,她不过16,名气没大到天南海北都有她的照片。
刘姐抬眼看着纪砚清说:“纪小姐你心善,给忍冬学校的女孩子捐过卫生巾,照片是和卫生巾一起发到忍冬手里的。这东西现在没什么,对那会儿的忍冬来说可太重要了,她不用一到月经期就请假不上学,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用抠着吃饭的钱去买卫生纸,一饿好几顿。”
纪砚清愕然。
曲莎结婚那天,翟忍冬在车上说她穷过,知道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感觉。她在这种事上没有经验,当时具象不了那种穷,所以她固然心疼,表达到行动上也不过是想养她,没有更多。
现在……
纪砚清手发软,快捏不住轻飘飘一张照片。
刘姐说:“可以说忍冬的14岁是看着纪小姐你的照片过来的,她就记得你,所以来年考大学,考去了你那儿找你。”
刘姐笑了一声,让沉重语气变得轻松:“本人肯定见不到,不过纪小姐你厉害,17岁那会儿已经出名了,家乡有很多你的海报,忍冬好找,随便在街头转一转,可能就看到你了。她有你陪着念书,有你发给贫困生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工资吃饭,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