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看到纪砚清的时候,她就想过去求她。
可是才挨过打的身子太疼了,她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到现在差点害得阿旺和她当年一样,肚子里有了娃娃,不嫁也得嫁。
阿旺母亲手脚并用爬到翟忍冬面前,拉着她的衣服肯求她救一救自己女儿。
翟忍冬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
她说过,她会帮阿旺是因为知道她所做的努力本质是为了自己,而不是顺从谁的命令,那她帮她等于帮了以前孤立无援的自己,不需要什么回报。
但要阿旺的配合。
一味退缩、忍让,只知道求助的人,她不想帮了,也帮不了了。
她就一个外人,打了这里个任何一个人,即使他是人渣,也不叫“家暴”,不受法律“保护”,可这些人其实和她非亲非故,阁楼里那个才是她该重视的人。
她不喜欢她为了别人的事发疯。
“翟老板……”
“你救救阿旺吧。”
阿旺母亲恳求。
阿旺父亲过来拉扯她,把她甩在地上,拳头密集地往下落。
“你在说什么蠢话!”
“这些彩礼,你就是不眠不休干一辈子也挣不到,你知不知道!”
“等她挣?我们死了,你看她能不能挣到这么多钱!”
“我送她过去是去享福的!”
……
阿旺母亲被打的第一反应还是抱头蜷缩,一声不吭。
低矮阴暗的空间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辱骂和拳脚,阿旺看着,像看到了一个个恐怖无助的小时候,她颓然的目光里渐渐浮现起惊惧,从面无表情的翟忍冬身上一扫而过时,骤然陷入冷寂。
纪老师说得对,她不能对不起阿姐,不能让阿姐因为她不争气变成一个笑话。
这个村里就属阿姐话最少,就属她最好。
阿旺抬手穿好翟忍冬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站起来。她的腿、胳膊还在剧烈打抖,弯腰捡起不久之前抽在自己身上的火棍,将它紧紧握在手里那秒,一切开始加速。
阿旺大步走到凶狠的男人身后,一棍子抡他后颈,疼得他大骂一声,回头就要反扑。
阿旺母亲被这一幕惊呆了,下一秒,条件反射箍住他的脖子,咬他耳朵。
一口下去用尽全力。
“啊!”
男人的惨叫让人作呕,更让人兴奋。
阿旺一棍子一棍子抡他腿上、胳膊上,全是肉少的地方,打着疼。她以前不知道,刚刚攥着火棍从翟忍冬旁边经过,她低声说:“婚内,不打死就行了。”
她一愣,忽然就想起来以前挨完打的身体哪儿最疼。
她就照着那里打。
那些地方就是打烂了,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皮肉伤,最多躺几天,不用上医院花“冤枉钱”。
阿旺彻底陷入暴戾带来的痛快里。
“咔!”
火棍没挨几下就从中间断开。
阿旺父亲得到喘息机会,猛一脚踹开阿旺,同时将阿旺母亲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掰开,反抓住她的头发,疯了一样往地上砸,“你个婊子婆娘,竟然敢打我!是不是短命了啊!他妈的贱货!老子今天不整死你,跟你姓!”
阿旺母亲被撞得头发晕,连着挨了好几下。
阿旺从那一脚里缓过来,赤手空拳就朝他扑。
阿旺母亲错愕不已,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的力气,奋力将能顶自己两个魁梧男人推开,大声喊道:“你已经害了我一辈子,别想再害我女儿一辈子!”
阿旺父亲撞在案板上,握住厨刀,暴怒而起。
翟忍冬本能想往前走。
没等脚抬起来,阿旺母亲一板凳砸阿旺父亲手上,阿旺一脚踹他胸口。
阿旺腿上有优秀舞者出色的爆发力,有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和母亲身上去而复返的保护力,那一脚比任何时候都重,踹得阿旺父亲直直后退,肥硕的身体撞在墙上,顿了一秒,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混乱的暴戾变成死寂。
阿旺母亲回过神来,抖着手往过走。
走到一半,翟忍冬从她身边经过,蹲在阿旺父亲旁边确认情况,片刻,说:“死不了。”
阿旺母亲悬着的心落下,一瞬间涕泪横流:“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遇到这么个畜牲!在外面吃喝嫖赌,一回来大打出手!阿旺生下来还没一个月,就差点让他喝醉了捂死,我,我……”
阿旺母亲毫无征兆地在刚刚站起来的翟忍冬跟前跪下:“翟老板,你们店里是不是来了个律师?我在集市上看到的时候不敢确认,一回来就打听了,她就是律师!你让她帮我离婚行不行?只要能离婚,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翟忍冬说:“你离不了。”
“离得了!”
“你有五个孩子,两个成年,两个上学,还有一个在吃奶,离了,你拿什么养他们?”
阿旺母亲陡然定住。
翟忍冬说:“你不会是第一次想到离婚,但没有哪次真的敢离婚。你每次退缩都有一个同样理由——要不是为了孩子,要不是为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