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住着的人醒过来了,整个府邸的下人都感觉到慕七的情绪又变温和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东厢房那位是什么身份。
从秦太医走后,府上众人便被勒令,不准随意接近东厢房。
这位姑娘居然可以住在殿下毗邻的院落,要知道这并联殿下院落的地方一向是禁地,除了殿下就算是那些贵妾都没办法进入。
“该喝药了。”嬷嬷从外头走进东厢房,把手上端着的药放到桌子上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着屋里的人走出来。
阿雪已经养了足足七日,她本来也没有什么伤病,所以现在早已经是行动自如。
只是,在醒来之后,前尘皆忘。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份,只知道他们叫她阿雪。
至于全名是什么,没人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她。
“殿下有令,叫阿雪姑娘从今日起到跟前伺候,你动作快些,别耽搁了。”话说完,嬷嬷转身离开,不给那位被唤做阿雪的姑娘回话的机会。
还真是个怪人。
阿雪看着嬷嬷离开的背影,不由的撇撇嘴。
她皱着眉头端起药碗,放了一会儿的药汁不烫了,那股刺鼻的药味却还是让人作呕。
府邸的路嬷嬷带她走过一次,眼下嬷嬷离开了,她便自己到主院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别的下人窃窃私语,阿雪听得不明确,但能够确定,那些人口中议论的对象都是她。
她耸耸肩,随他们说去吧,反正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也算是得过且过。
府上只有一个主子,慕七这会儿估计还没起,房门还是关着的,阿雪第一眼就看到已经离开的嬷嬷在院子里等着,她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一个手上捧着衣裳,一个端着一盆清水,看到阿雪来迟了,嬷嬷的脸色有些不悦:“怎么磨磨蹭蹭那么久,殿下快起来了,还不快点接了东西进去伺候。”
不用指名道姓都能知道嬷嬷说的是她。
阿雪刚走近,嬷嬷身后两个丫鬟就把木盆跟衣裳全部交给她。
“仔细着点。”离开前,嬷嬷还不忘叮咛道。
“哦。”阿雪应道,没错过嬷嬷身边两个丫鬟幸灾乐祸的神情。
嘁,神气什么,还不都是下人么。
“说了几次,你可以叫我张嬷嬷,和人说话可不要这么没礼数,记住等下要叫主子殿下。”张嬷嬷冷睨了阿雪一眼警告道。
那两个本来侍奉的丫鬟也跟着冷眼相看,这位以来就取代了这边侍奉丫鬟的地位,让人不能不气闷。
推开房门,阿雪随意的把水放在桌子上。
她还没进来过主院,一眼看过去,阿雪只想到富丽堂皇这个词。
椅子是名贵的红木雕花太师椅,墙上的画是不是名师真迹她不知道,但案几上的孔雀石嵌珠宝蓬莱仙境盆景绝对是真的。
紫檀木做的底座,孔雀石雕刻的山石美轮美奂,珍珠宝石金银雕刻的桃树祥云,精致又奢华,就这一盆拿出去,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更别说那面玛瑙串成的珠帘,用金银丝绣的鲛纱屏风,连地上的毯子用的也是上等的雪雁绒。
阿雪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出来,简直就是在逼人犯罪啊!
“嗷呜嗷呜~”正在阿雪出神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一只灰色的小兽,好像自己的领地被人闯入一般,它冲着阿雪吼。
“真可爱呀!”阿雪眼前一亮,栖云貂再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它长相很萌的事实。
看到这么萌的小家伙,阿雪忍不住想去抱它,不料栖云貂脾气大,脑袋一偏就给她手上咬了一口。
“嘶~”阿雪倒吸了一口气,直接揪住栖云貂的脖子把它抓在空中,“这么凶,小心等会我把你剁了炖汤!”
恐吓的话她自然而然的就说出口,栖云貂仿佛能听懂她的话,黑溜溜的眼珠子委屈的转了转,总算是温顺下来了。
“咳咳。”屏风后的人一阵清咳,阿雪吓了一跳,手一松栖云貂就掉下去了。
小家伙机灵的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嗖的一下窜到屏风后面去。
真是比人还精。
阿雪腹诽了一句,没忘记嬷嬷的交代,马上把水端过去。
阳光从窗外洒进屋里,落在那人的身上,君子端方,清隽如玉,不知道是阳光还是什么,他的身上围绕着一种温润的气息。
阿雪醒过来的那天就见过这个人一次,当时并没有仔细打量他的样貌,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你站在那里干嘛?”被她一直盯着看,慕七并不介意,脸上划过一抹笑意,难得她也会像普通女子一样盯着他看。
这些天他比较忙,毕竟南疆的乱子他也要负上责任。
何况,假祭司暴露,那就代表着南庆多年的安排筹谋终究是化为乌有。
光是善后他就足足忙了这些天。
本来被降罪的郁闷让他心情有些郁郁,可此时见到双眸澄净无辜的云浣雪,却终究忍不住高兴起来。
她没死。
施针的结果算是让他满意。
这些天其实他也在观察她的反应,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通报。
看样子,她是真的忘了。
那么以后,她就是他的了。
“嬷嬷让我把衣服给你拿过来。”阿雪若无其事的把衣服给他挂到屏风上,“顺便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
说完,阿雪有些懊恼地眨眨眼:“不对,殿下,是有些事要问殿下。”
她总算想起嬷嬷的叮嘱。
“你不用唤我殿下,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可以。”慕七抬头,看着阿雪温顺的面容,心情很好。
但想到她的话语,应该是被嬷嬷教了规矩。
可对他来说,她不需要和他守什么规矩。
“不叫殿下那该叫什么?”阿雪有些无辜地问道,不知道他的话和嬷嬷的话为什么不太一样。
在嬷嬷和那些下人口中,他是这府上最值得尊重的主人,人人都叫他殿下。
她虽然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可有种隐隐的感觉,自己可这里的人不同。
而殿下,似乎脑海中知道是很高地位的人。
这样的人,原来是可以这么亲切的吗?
可看着这个人幽深的眼眸,总感觉不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