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笨就笨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姜婉拍拍青麟的肩膀算作安慰,“总要有人做体力活。”
这个青麟就是绝对的打手。
说完,她也不管青麟的脸色有多难看,就在湖边僻静处坐下,望着蘅芜苑灯火辉煌的方向。
“就等云浣雪了。”
只要一切按照计划,那就没有问题。
然而,意外似乎比预期来的更早一些。
台上一出戏已唱完,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云浣雪会请戏班子的人近跟前领赏。
“七弟,本王与你许久不叙旧了,天色已晚,不如让阿雪早些回去休息,你再陪哥哥喝两杯如何?”连城钰开口说道。
“那让他们先下去……”连城璧准备散宴。
“等等。”连城钰阻止连城璧,“戏班子留下,阿雪姑娘不愿割爱,我自然要抓紧时间多听两出。”
姜婉此时已经回来,眉头一皱暗暗对云浣雪道:“要糟。”
云浣雪顺从起身,对连城璧、连城钰和严公子三人施礼告辞,随即便与姜婉一起离开,一眼都没看还站在一边的阿六。
待云浣雪走远,连城璧望着连城钰,“二哥支开阿雪,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臣弟说吗?”
连城钰没有立即回答。他把玩着桌上一个小小的酒盏,重新看向那十几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戏子。
“七弟,你当真一点破绽没有察觉?”
“二哥是什么意思?”
连城钰冷笑,“七弟不曾上过战场,看不出破绽倒也正常。”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笔直射向阿六,脸上带着一丝残酷笑意,“阿六,你怕本王吗?”
阿六眉目收敛,不卑不亢地答非所问:“殿下尊贵,小人十分敬仰。”
一直没有出声的严公子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坐在一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陆云霆,这一手棋,你算是下毁了。
果然,连城钰放声大笑:“你做的很好,没有一丝破绽,差点把本王都偏了过去——可惜,没有破绽,正是最大的破绽。”
连城璧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精明如连城璧,实际早在方才就已经觉察出这些人隐隐的古怪,但始终难以说清究竟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连城钰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劈开,此时他心中一片雪亮:戏班子再有名,也不过是江湖下九流的曲艺人,而连城钰作为本朝堂堂二皇子,想要一个戏子死,根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偏偏那个叫阿六的家伙,面对连城钰显而易见的怀疑和施压时竟然出奇的冷静——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戏子的正常反应!
阿六的气质凛然如一柄随时能出鞘的剑,而这种千里走单骑、十步杀一人的凛然气质,连城璧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军人。
正如连城钰所说,连城璧不曾上过战场,自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分辨出军人气质。
但连城钰不一样。
“啪”的一声,连城钰将手中的酒盏狠狠砸在地上,酒盏应声摔得粉碎。连城钰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扮作戏子入府?有何目的?同党几人?是否要对七殿下不利?”
然而阿六的表情依然没有一丝波动。
连城钰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一阵骚乱从湖边传来,依稀听见有人叫道:“快救人!快下水救人!”
连城璧眉头一皱,对身边一个小厮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小厮还没跑出,一个满头大汗的护院就冲了进来,结结巴巴地道:“殿下,阿雪姑娘、阿雪姑娘她——”
“阿雪怎么了!?”
“阿雪姑娘掉进湖里去了!”
等连城璧赶到湖边时,云浣雪已经被人救了上来,全身湿透地躺在地上,不断向外吐着水,姜婉正跪在一边照顾。
连城璧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姜婉将云浣雪抱在怀中,一叠声问:“阿雪,阿雪,你还好吗?”
云浣雪脸色煞白,鬓发湿漉漉得黏在脸上,原本娇艳的两瓣樱唇冻得乌青,连城璧连忙解下外袍披在云浣雪身上,转头看向姜婉,脸色阴沉得吓人,从齿缝间迸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姜婉浑身发着抖,瑟缩着道:“离席之后,阿雪姑娘说想一个人散散步,让我们都别跟着,我们不敢违逆,只能远远地在后面,结果,结果阿雪走着走着,就走到湖里去了……”
“什么叫走着走着就走到湖里……”
这时云浣雪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连城璧立刻扔下姜婉,换了一副关切语气对云浣雪:“你醒了?”
云浣雪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回去,没事了……”连城璧手臂一紧想将云浣雪抱起,却见云浣雪的神情在一瞬间由茫然变为极度的惊恐,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连城璧的动作陡然僵住,“阿雪,你怎么了?”
“慕七……” 云浣雪羸弱的身子在连城璧的怀中抖如筛糠,她慌乱的伸出手,连城璧下意识地将手递过去,云浣雪连忙一把攥住,用力之大几乎让连城璧隐隐生疼。
“慕七,”云浣雪的声音也随着身子在颤抖,一双睁得极大的眼眸中满是惊恐,“我怎么,看不见了……,
连城璧有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他将云浣雪紧紧搂抱在怀中,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只觉得怀中瘦弱的身子簌簌抖个不停,耳边是云浣雪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慕七,我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连城璧无意识地四下张望一番,终于仿佛想起什么,慌乱地大声吼道,“姜婉,姜婉去了哪里?快给本王滚出来!”
姜婉急忙上前两步跪下,连城璧一把抓住姜婉的衣领,几乎将她提了起来,“阿雪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一切正常吗,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可能、可能是急火攻心……阿雪姑娘最近体质本就孱弱,受了刺激之后有可能、有可能……”
不等姜婉说完,连城璧猛地把她向前一掼,打横抱起云浣雪就要往云浣雪院里走,谁知就在这时,连城璧只觉自己项颈一凉,一把锋利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