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统领。”小宁王看着陆云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陆云霆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推门就要进房。
他的手刚碰到门框，忽然脑后一阵劲风袭来，陆云霆反应极快的缩手，“当”的一声，一柄短匕已插在他方才放手的位置，直没入三尺有余，铮然有声。
陆云霆猛地回头，目光冰冷如刀剑。
小宁王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整了整衣袍，慢条斯理的走了上去。
“陆统领，郡主在休息，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云浣雪是由当今圣上赐婚嫁入我陆府，是我陆云霆明媒正娶的妻子，”陆云霆冷冷地看着他，“我看望自己的妻子，难道还要小宁王殿下批准吗？”
“陆统领误会了，并非本王不让你见，”小宁王笑了笑，“是浣雪不想见。”
陆云霆脸色一僵。
“君舒业，是你负浣雪在先，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比谁都清楚，”陆云霆逼视着小宁王，压低着声音说，“这个时候再想挽回，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只要想挽回，什么时候都不晚。”小宁王平静地说。
陆云霆身材挺拔，五官冷峻，一眼看上去便知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小宁王则是一副眉清目朗风花雪月的样子，然而站在陆云霆面前，气势竟然一点不输。
两人相对而立，赵简几乎听到空气中有火星啪啪爆出。
正当他猜测小宁王和陆云霆将如何收场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云浣雪出现在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云浣雪脸上依然有疲惫之色，但看上去十分清醒。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云浣雪出现的一瞬间消弭殆尽，陆云霆和小宁王的目光全都看向云浣雪。
小宁王关切地道：“你起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云浣雪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小宁王温言说：“南疆气候湿热不利于养病，我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等天一亮咱们就回东越。”
云浣雪不置可否，抬头看了陆云霆一眼，“陆统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云浣雪叫他“陆统领”，陆云霆的眼眸一黯。
直到此时，他还是无法接受云浣雪将他忘却的事实。
他忽然有些明白小宁王的执著了。
没有什么比得到再失去更让人痛苦。
“陆统领？”云浣雪见陆云霆不做声，于是又问了一遍。
陆云霆这才回过神，轻声说：“浣雪，有人想见你。”
几乎没有思考，云浣雪立刻就猜到了是谁。
仿佛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等着这一刻。
她和姜婉只见过几面，姜婉到底长什么样，云浣雪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这次见到姜婉时，她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平心而论，姜婉长得相当好看，有一种古典的婉约和恬静。
可细看她的眉眼时，就会发现她的脸上有着与五官极不协调的桀骜不羁。
而在她的眼眸深处，云浣雪看到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狠。
究竟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姑娘变成这样？
姜婉见云浣雪盯着自己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真的能看见了？”
云浣雪简洁地说：“暂时的。”
姜婉看着她的眼睛，赞叹地拍了拍巴掌，“南疆的蛊果然神奇。”
云浣雪淡淡道：“陆云霆说你想见我？”
姜婉眉梢一抬：“难道你就不想见我？”
云浣雪不说话。
姜婉站起身走到窗边，朝窗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不知道。”
云浣雪说的是实话。
在姜婉开启轮回眼之后，有那么片刻间，云浣雪似乎身处在一个幻境。
她看见一个也自称是云浣雪的姑娘，不断叮嘱她留下。
虽然她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留下，如何才能留下，但云浣雪醒来后，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拦住了姜婉。
直到现在，她自己也很困惑。
那个姑娘让她留下，难道她即将去往哪个地方吗？
果然，姜婉听了她的话后一脸不相信的撇了撇嘴。
“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云浣雪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或许以前的我会知道为什么，但是如今……”
姜婉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浣雪也没管她信不信，继续问：“你拿轮回眼到底想做什么？”
“帮连城璧啊。”姜婉想也没想就回答。
这次轮到云浣雪撇嘴。
她才不信她是真的想帮连城璧。
这几个月来，她对姜婉多少也有些了解。
姜婉看上去似乎总是不太正经，但云浣雪知道，那些无厘头的玩笑背后，姜婉的心思和算计要比表现出来的深得多。
这也是她不喜欢姜婉的原因，一个看不透的人，让她如何去信任？
见云浣雪盯着自己，姜婉一开始还和她对视，片刻之后终于举起两只手。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想帮连城璧。”姜婉边说边走回椅子边坐下，“我只是想借轮回眼一用。”
“你要轮回眼做什么？”
姜婉不说话了，一手撑着腮，目光望向桌面。
就在云浣雪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姜婉忽然抬起头冲她一笑。
“我想离开这里。”
云浣雪心中一动：“去哪里？”
“不知道，看情况咯。”姜婉耸了耸肩，“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我左右不了的啊，比如本来连城璧已经信了我，结果你突然出现，让我功亏一篑。”
云浣雪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姜婉只当没看见，继续慢悠悠地说，“再比如，一觉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甚至连你都不再是原来的你。”
她的脸上带笑，语气甚至有些调侃。
云浣雪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可就算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还是会想争取一下呢。”她伸了个懒腰，笑微微地看着云浣雪，“你呢，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不愿意离开？”
云浣雪反问她：“你说的离开，是指哪里？”
姜婉古怪地笑了笑，“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去属于你的地方。”
“我是东越人，当然是要回东越的。”云浣雪淡淡地说。
“东越……”姜婉眼中有讥诮之色，“不过是两个男人罢了，还真把你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