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人看着皇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有不安。
皇上万岁,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但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想承受雷霆之击。
正是朝议的时候,刚才还被点名的户部尚书心跳如鼓,生怕这场大雨又给他招出些什么事来。
很快延禧宫的宫人就被带进来,看到皇上,他脸上的神情都快哭出来了。
“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不好了!”闯进来的宫人一脸焦急地开口说道。
“圣上面前,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太后娘娘不好了?”高公公听得脸色一变,厉声呵了一句,眼角的余光瞥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也是一样难看的神色,要不是忍着听底下跪着的宫人说清楚,只怕是已经下令让人撵出去打死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吐血了,太医说太后娘娘快不行了,太后让奴才来请皇上,请皇上去见一见。”宫人惊觉到自己的处境,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说完又猛的磕头,“求皇上快快移驾延禧宫吧。”
这个消息震得大殿内几位老臣险些站不住脚步,所有人自觉噤声。
大家都在等着皇上的态度,金殿中一片寂静,只剩下那个宫人的磕头声。
“来人,咳咳咳……摆驾延禧宫,朕要看看,哪个太医如此无能!”皇上猛咳了几声从龙椅上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气愤,还是因为太后病情不乐观而动怒,总之大殿内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皇上。
朝中大事又不是打仗,不差这一时半刻,倒是太后的病情,原先太后有意隐瞒,这时候突然传来这个坏消息,让某些人惶惶不安。
皇上的仪仗从金殿内出去,跪在地上磕头的那个宫人见皇上离开,也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去。
众人的注意都在皇上身上,只有陆云霆一人注意到,那个宫人经过某位大人身边的时候,往他手里塞了什么,陆云霆眸光微动,移向了别处。
浣雪说过,姜婉的药能在关键时候吊住太后的命。
陆云霆心里装着事,又想着刚才宫人塞出去的东西,太后想要做什么?
大臣们穿着一身湿衣服上朝,在皇上面前,众臣不能仪表不整,一个个硬是撑着一股气。现在皇上不在,众臣一个个恢复常态冷得身子打颤。
皇上还没回来,大臣们也没忘记今日朝议上说的内容几个人凑到一起聊起来。
陆云霆一直留意着那位跟宫人接触的大人,那人也很谨慎,硬是没让陆云霆看出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臣们的衣服都已经风干了这才看见皇上去而复返,脸色比离去时候更加难看。
那些本想主动开口的大臣们见此,纷纷有了一不好的念头,太后是真的不好了!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主动出声触皇上的霉头。
大殿内又沉默了一会儿。
一封折子从龙椅的方向,扔到了众位大臣面前。
“暴雨淹没村庄,无数难民涌入京城,瞧瞧,给朕瞧瞧、咳咳……”皇上本是气急的语气但因为身体的缘故显得有气无力。
即使这样,众人仍不敢低估帝王的怒火,前面几位大人垂着脑袋,瞄了瞄地上那封折子,始终无人敢去捡起来。
“李尚书,朝廷养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了你?!”皇上摇摇晃晃站起来,高公公看得心惊胆战上前一步搀扶,却被皇上一把推开。
“皇上,臣尽力了啊,臣一听说城外村庄被暴雨淹没,百姓流离失所,就已经下令,让人建收容处,可城外的难民实在太多,臣能力有限啊!”李尚书深觉自己无辜。
他只掌管国库的钱财还有百姓的户籍之类事情,难民进城一事,要说真的,不归他管啊。
建立收容所这种事,是工部负责的,他只负责给银子就好了。
何况不是所有难民都能安排到城中避难,前不久皇上还因为西瀚死士进京犯案的事情,召他们深夜议事。
大批难民进京,这是守城统领要负责的事情,再往上那也是京畿精武军处理的,他一个小小户部尚书,这是凭白给他们背锅啊!
户部尚书的不容易,身边的同僚没人敢在这时候帮他说话,交好的那几位大人在心里默默给户部尚书祈祷默哀几句。
听到户部尚书一哭诉,皇上沉默了片刻,也觉得他说得有理,“陆云霆。”
“臣在。”陆云霆从人堆里站出来,他身边的臣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步,害怕跟陆云霆站得太近,更害怕被皇上点到名。
“朕命你协助户部、工部,处理京中水涝以及难民收容一事,即日处理,不得有误。”皇上终于难得连贯的说出一句话。
“臣领命。”
户部尚书私底下松了一口气。
陆云霆是皇上跟前最器重的人,跟他一起办事,应该不至于出差错,错了也有陆云霆在前面扛着。
“臣有事谏议皇上。”当皇上安排好人解决京城积水与难民后,殿中有几名大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是朝中一位职位不高不低的太常少卿被推出来说话。
“说。”
“禀皇上,天幕破洞,连日暴雨,降下灾祸,此乃不详。”太常少卿说话的时候,不敢看向皇上,他怕自己看到皇上阴沉的脸色,会不敢继续说下去。
陆云霆站在旁边,只有他一人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得另一人授意才站出来的,而让他站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刚才跟宫人接触的那位大人,或者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不等陆云霆再多想,那位授意太常少卿的大人也站出来了。
“禀皇上,后日就是万安寺的佛诞日,往年是由太后出宫祈福,佑我东越康盛太平,而今太后病重,刚好撞在佛诞日的档口,此亦是不详。”授意的那位大人是钦天监的监正。
陆云霆眸光微敛,看着地面,对钦天监监正后面要说的内容已经有了猜测。
难道太后那边是这个意思……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