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
门再度被推开。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那都是云浣雪熟悉的脸。
可现在她却觉得分外陌生。
君舒业来到床边,看到的就是云浣雪冷淡疏离的样子,眼底刺痛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相处。
心里的疼痛被他给压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浣雪,你感觉好点了吗?”
在君舒业的身后,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的菜肴放在饭桌上。
很快的。
整个房间就充斥满了饭菜的香气。
没等云浣雪说话,君舒业又道:“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
君舒业说着,便伸手去将云浣雪抱起。
云浣雪直接避开了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朝饭桌走去。
她的心底划过一丝疼痛。
曾经的海誓山盟,相依为伴,似乎都在昨天。
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似乎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君舒业。”云浣雪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砰!
似乎有闷拳重重打在君舒业心上。
云浣雪这是在用行动实实在在地告诉自己,她跟自己再无可能。
君舒业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状:“浣雪,我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
云浣雪冷淡开口:“君舒业,从你决定跟陆云霆对战,和周清夏合作那一刻开始,你不就预料到这一点了吗?”
“周清夏人呢?”
云浣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关在地牢里,等你决定。”君舒业坐在了云浣雪的对面。
云浣雪没有去看他,心里却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她的仇向来喜欢自己报,所以,他留了周清夏的命。
云浣雪不紧不慢地用膳:“把人送到迎春院吧,找人看紧别让她死就行。”
如果现在不是在君舒业的地方,云浣雪自然是亲自安排,但现在不是拘泥这些的时候。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君舒业的眸色越发暗淡。
相对无言。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
压抑的气氛,让两人都食不知味。
云浣雪缓缓地放下筷子,这才正眼看向君舒业。
“浣雪……”君舒业白皙的脸上涨红了几分。
他从前因为体内的毒,所以脸色总是有几分苍白,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收手吧。”云浣雪沉声开口:“想想太后,想想东越的子民,你真的要让他们处在水深火热中吗?”
“还有那些为了守卫东越国土而牺牲的战士,他们挥洒热血,甚至连尸体都只能被边疆的风沙掩埋,他们做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你们今天在这里内斗的。”
云浣雪声音沉沉,因为虚弱,所以说的每一句话并不重。
可字字句句的力量,都重抵千金。
君舒业放下筷子,灼灼目光落在云浣雪的脸上。
之于云浣雪而言,国、民重于一切。
而她一直以来也用行动在说明,她不会辜负云家背负的使命,一直守护着东越。
但对于君舒业来说,这一切都不如她重要。
“君舒业,唯有国安,才能民安,唯有民强,才能国强,现在边疆危机四伏,不仅仅是北狄,西瀚、南疆也同样对东越虎视眈眈,这些不用我告诉你,你应该也很清楚。”
云浣雪被困在这里,对于外界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她也能想到外界是怎样的混乱。
“我不会收手的。”君舒业执着地道:“你知道,这不仅仅是王权之战。”
云浣雪眼底划过一抹怒意。
她当然知道。
他们的战斗,是因为她。
他们竟然会认为,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就能够拥有她。
可笑!
“所以,你就是这么想的吗?”云浣雪的气息彻底冷了下来:“我是你们之间胜利的彩头,是吗?”
云浣雪咬牙压下自己的愤怒。
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她真的想一掌拍死他算了!
君舒业心底刺痛着,缓缓开口:“浣雪,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和陆云霆不管是谁得到了那个位置,都不可能放过对方。”
只要得到了那个位置,他们都会不惜一切地置对方于死地。
只有对方死了,云浣雪才能彻底属于自己。
“呵!”云浣雪冷笑了一声:“君舒业,你想得到那个位置可以,但不要以我为借口,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几天,云浣雪想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君舒业挑起战争,陆云霆是不会执意如此。
他当时带着黑甲兵强烈压制晋王的时候,完全有机会直接将那个位置占为己有。
黑甲兵和督查院对他的忠诚,是认准陆云霆这个人的。
只是当时的自己怒极,才没想到他其实一直都无意那个位置。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陆云霆不会放过你?你是如此,但别人未必。”
云浣雪说得不留余地。
她知道,只有让君舒业痛到极致,他才能冷静下来。
“浣雪……”君舒业脸色有些苍白,可看着云浣雪的眼眸却过分执着:“你不懂。”
得到以后再失去的痛,让君舒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如果没有走南庆那一遭,君舒业或许还不会那么执着,可当时两根金针入脑的云浣雪,第一个想起的人还是他。
君舒业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自己,是多么开心,仿佛回到了在南庆过的那一次生辰。
漫天烟火绽放。
少女就在身旁。
他对她说:“浣雪,我很高兴!”
那一刻,他也很想用力抱着云浣雪,告诉她:“浣雪,我很高兴!”
“是,我的确不懂。”云浣雪没有否认,接着道:“我不明白,我曾经那么爱着的小宁王,到底去了哪里。”
“我曾经所爱着的那个人,他不会不顾国家百姓的安危,只在乎自己的感情。”
“他不会不顾别人的感受,将对方禁锢着,只为满足自己。”
“现在的你,不再是那个小宁王了。”
所以,云浣雪口口声声地唤着他——君舒业。
君舒业身子不稳,差点从椅子摔落。
曾经……
这个词语就像是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狠狠地刺着君舒业的心脏。
那里,此刻已然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