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片地方后,一开始他只觉得一切十分普通,毫无异处,甚至连灵力波动也没有半点。但他还是静静的站在这里观察了两天两夜,终于,他感受到了一块极小的山石上传来一阵波动,于是毫不迟疑的抬手抓出。
他这一抓乃是虚抓,意在诱发禁制。
只见那石块受他爪势牵引,忽然自地上挑起,化作一头阔口利齿的狰狞猛兽,卷起一阵腥风,直向他身上扑来。
凌展早有准备,先是抖手打出七道禁符,随后一把取出钢鞭法宝,兜头向猛兽打去。
那七道禁符打在猛兽身上,略一波动便消失无踪,竟然毫无作用。它扑至凌展面前,大口一张向前吞来。
此时凌展的钢鞭正打在它额心,只见钢鞭从它身体中一穿而过,竟似风过虚空。
下一刻,那猛兽的利齿已然咬在凌展头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口,随后只见它身形变淡,转眼间化作一片虚影,随风散去。
凌展虚惊一场,收了法宝之后再向那石块上看去,随后苦笑一声。
原来那石上的禁制却是一场玩笑,那猛兽根本就是虚幻,因此禁符与钢鞭打在其上皆无用处,但那禁制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吓唬人罢了。
只是不知迦南为何变得喜欢戏弄他人,凌展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可能并非真的迦南,或许是他人变化的也说不定。
他早在土行之地中就察觉到被人暗中监视,此时又出现一个实力强大又喜欢玩笑的存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让凌展更加警惕起来,恐怕来到这里的人绝非自己与福王一行这寥寥十数人,或许在很早之前就有人进入此地探索,或是本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又或是尚未达到自身目的,总之自己还是要加倍小心才是。
想到这里,他开始后悔自己原来的行为,实则他的一路破禁上山的同时,应当随手再设下一重禁制,这里没有他相熟之人,害了谁都不过分。
他现在也渐渐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有实力,别人才无法胁迫你。
因此,凌展在这片地方又停留了数日,在每一个原有的禁制上又布下一重新的禁制,形成禁中套禁、禁外藏禁的态势,然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这才转身向山上行去。
一路上,他将所有已经钻研过的禁制再次改造了一番,然后重新回到钻研破解禁制的日子中去。
在设置禁制的过程中,他也渐渐发现了一些新的变化,再次创出了数道禁制之符。这个发现也让他欣喜不已,更加投入的沉浸到学习禁制的海洋中去。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凌展对于禁制的掌握越来越纯属,破禁设禁的手法也越发高明,时而也能做到挥手之间禁制尽散、抬手弹指禁制立成的地步,但他自觉还没有那日见到迦南出手那般的挥洒随意,因此心中更是定下了努力的目标,势要达到那种程度方算有成。
这几年,他钻研出的禁制之符已有数百之多,他也逐渐明白禁制一道的真谛,所谓禁制,不拘成法,天地万物皆可为禁,只要心之所至,山石、草木、清风、浮云,甚至一粒尘埃都可形成禁制,关键在于设禁之人对于万物的理解。
在钻研与学习的过程中,凌展的双眼再次发生变化,正常那只眼中,黑色的瞳仁变得越发深邃,如同一眼万载寒潭,如果有人向他瞳中看去,甚至会觉得神魂要被吸入一般,而另一只天魔眼中,三颗银星已经消失,只在当中瞳孔的位置生出一刻十字星来,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如同真的天上星辰一般。
如今的他虽然还是结丹期的修为,三十八颗金丹没有任何变化,肉体也是等同于三星天魔的力量,但他如果遇上同阶修为的存在,只要以这神秘的双眸向对方看上一眼,恐怕对方就会主动退避。
这双眼是被无穷的禁制之道改变的,至于为何会形成这种变化,无人知晓,恐怕只有设置这难关的主人出现,才会给出一个解答。
凌展一路前行,距离山顶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渐渐生出波动,他心中想得已经并非是如何离开此地,而是如果自己真的将这山上的所有禁制学全,不知那在石碑上刻字之人所说的惊喜是否真的会出现。
这座山上的禁制,显然是依照从山下向上,一路循序渐进、由易到难来布置的,这显然是有供人学习的意思,否则只要将山腰的禁制放在山下,凌展恐怕早就回头离开,寻找其他离开的办法了。
当然山顶的禁制他还没有见过,但依照推测,总归是逐渐变难才对。
当他来到距离山顶五百丈的时候,目光已经穿透重重阻隔看清了通向一下处所在的漩涡。
但他对于离开这里却是兴致缺缺,如今他心中考虑的是如何尽快将禁制学全,甚至解救凌白的事情也一时间抛在了脑后。
他继续前进,当来到距离山顶三百五十丈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前方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其中包含了禁制被引发后的波动,又似乎隐隐有人在施展法术争斗。
凌展放缓了脚步,在身周布下多重禁制,既掩盖自身气息,又可在危险袭来时防守反击。
缓缓的前行了四十余丈,这段路似乎刚刚有人通过,沿途虽有禁制,但却处于刚被破除后的恢复阶段,暂时还无法向他发动攻击。
凌展此时已然看清了前方的几道人影,心中先是一奇,随后又皱起眉头来。
第一百二十章 爆发
出现在他眼中的,共有六个人,准确来说其实是五个人和一个天魔,那天魔自然就是迦南,而五个人则是福王与童林一行。
双方此时正在对峙,却并不动手,仿佛忽有忌惮。
凌展注意到迦南脸上懒散的神色,不禁心思微动。这几年他在上山的途中曾多次遭遇禁制叠加的情况,其中多出的一种的禁制多半都没有真的攻击力,或是将原有的禁制掩盖,或者其实只是两重禁制互相抵消了力量,总之都是戏耍人的意思。
这些禁制手法变化万千,防不胜防,常常让凌展虚惊一场。不过往往在经历这些禁制的洗礼后,他对于此道的理解也会加深一层,悟出更多的禁制之符来。
他也不知这是有人在戏弄自己,还是在暗中帮忙,只是每次碰上后都会让他哭笑不得。
当然,他也曾多次遇上那种以蜈蚣化作禁制的歹毒手法,不过那设禁之人手法单调,熟悉了之后很易破解,因此也没有造成多少麻烦。
根据这些情况,他心中已然确定,这个外表看似迦南的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存在,此人不但实力强大,又懂的变化之术,而且精通禁制,但又生性诙谐,不知这样古怪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他见双方对峙,心中自然是向着那假迦南一方的,不过此时他也不会贸然现身,毕竟对方还不熟悉自己,以福王与童林的狡诈,自己一旦出现,他们未必会向自己出手,但很可能要把自己拉近这僵持的局面中,将水搅混。
他本非愚笨之人,这几年钻研禁制,心智也渐趋成熟,对于人心诡诈自然是越发的清晰明了。
不过他不知道福王等人其实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多年,距离漩涡的最后这三百丈距离,虽然看似极近,但布置在这里的禁制之繁多却是先前整座山都无法相比的,而且这些禁制再不是一处处单一设置,转而变成连环之禁,触发一个立刻就会引发更多禁制,禁禁相接,周流复始。
当初他们仗着手中法宝众多,二人又都是元婴中后期的修为,一路强行破禁上山,虽然也小有折损,但都损失不大。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他们才发下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这最后一段路对于元婴修士来说,飞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正是在这短短的三百丈里,他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法宝,甚至福王那只可以吞噬毒物的蟾蜍也死在了这里。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没能前进一步,几年时间都徘徊在三百丈外。
好在,童林对于阵法之道甚有心得,虽然阵法与禁止有所不同,但能够实现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是近似的。
因此他与福王二人开始一边分析此地的禁制,一边设置相应的阵法尝试破解。
就在二人渐有所得,正要一举布下一座大阵将禁制尽数破去的时候,迦南到来了。
他方一出现,就蛮横的毁掉了数件布阵法器,还打碎许多灵石,使得二人的计划被打乱。
福王与童林愤恨不已,但迦南此次现身后展现的实力也让二人心生忌惮。他们也知天魔拥有碎星变这种压榨潜力短时间提升实力的法门,但是像迦南这种用过两次碎星变还能将力量维持住的存在,他们也确实从未见过。
虽然迦南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波动其实并不像二次碎星变后的实力,但至少比他原本正常的天魔体的实力要强上许多,绝不是他二人出手可以轻易解决的。
而此地禁制繁多,如果贸然出手,意外引发禁制,他们无法确定是否能在禁制爆发中脱身,因此局面就僵持了下来。
而迦南始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破坏了他人的好事之后,他还有意无意的出言嘲笑了一阵,说二人“入宝山而不自知,终将空手而去”云云。
福王与童林不知他言中所指,于这些话语只是冷然以对。
迦南来到这里后似乎也不急着离开,随随便便在旁边一站,他身处的地方刚好在一处禁制边缘,更是让福王与童林忌惮不已,摸不清他究竟何意。
这一僵持就是年余,双方都是修炼日久、寿命悠长之辈,对于这一年半载的光阴也不甚在意。
福王除了一开始显露出一丝愤恨与不满,后来也渐渐收敛了脾气,恢复了恬淡从容的表情,就那样静静与迦南对面站着,什么也不做,仿佛化作了雕像。
迦南见他如此,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也不移动,如同一尊石雕。
童林的城府没有那么深,但他毕竟也是修行多年的老怪,心思沉稳远胜常人,他一开始时质问过迦南,但对方对他的话完全不理不睬,后来他见福王如此,自也站在一旁静立,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止不住的流露出狠厉。
这却苦了童林的三个弟子,这三人都是结丹期的修为,但他们是受迫修行,心智并不坚定,对于这种高手默默对峙的场面,时间久了自然生出不耐,但又惧怕双方实力强大,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但神色间却显出焦躁来,甚至体内的法力也生出阵阵波动,似有不稳的迹象。
就在凌展到来后的第二日,迦南忽然轻笑一声,道了句:“刚好刚好。”
说完,他忽然向禁制中跨出一步。
这一步,福王与童林二人皆面现惊容,纷纷在身前布下防御之法,以抵御即将到来的禁制爆发。
但不知为何,迦南这一步迈出后,此地竟然如同没有禁制一般,静悄悄的并无变化,他继续向前迈进,因他身材高大,步子可以迈得很宽,只见他每一步或长或短,行走的路线也并非笔直,而是曲曲折折左右而行,甚至时而忽前忽后,步法诡异莫名,看得福王与童林心惊肉跳,全神戒备。
可这一幕看在凌展眼中却有不同,他发现原来迦南每迈出一步,似乎都刚好踏在一处禁制的关键点上,那些禁制如同被关闭了开关一样,瞬间变成无用的摆设。
迦南一路走到漩涡前,却不进去,又反身走了回来,脚下仍是那诡异的步法,仍是没有触动任何一个禁制。
他回到原地后,挑衅似的看着福王与童林,口中道:“再走一遍,悟性差的就自求多福吧。”
说着,他再次一路闲庭信步地走到漩涡前,然后转过身来,目光扫视着数百丈方圆之地,脸上现出个无赖式的笑容,一边将手轻轻一挥,一边道:“送你们个礼物玩玩。”随后他将身一跃,跳入漩涡中去。
凌展方才被他目光扫过,一时间感觉如同沐浴在阳光下,全身被看个通透,仿佛自己一切的掩饰都是徒劳,都会在这一眼之下被看个明明白白。
而迦南税后说的那句“再走一遍”,他暗暗觉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仿佛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是故意在指点自己一样。
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无心细想这些,因为随着迦南最后的一挥手,那些禁制忽然炸药桶中落入了一颗火星,瞬间连连引动,一齐爆发开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山顶,像是要将这座山练同那漩涡一齐毁灭。
一阵波动传开,就连凌展身后的禁制也被引发。此时如果从高空向下看去,这情形就像是在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一圈圈的波纹散开,从山顶一路向山下扩张。
福王与童林庆幸于先前已布下防范,此时见禁制爆发,童林眼中忽然厉色一闪,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一样福王,随后两手向后,分别抓住一名弟子,一口吞去。
那两名弟子试图反抗,各自抬手要召唤法宝、法术,但忽然间又不知为何,双臂软软的垂下,任由师父吞噬。
吞下两名弟子,童林的双目中爆出大片血丝,然后大喝一声,周身散出无数虚影向禁制中投去。
那爆发的禁制忽然向两旁一散,空出一条通道来,直通向漩涡之前。
福王与童林忽的身化流光,如白驹过隙般穿过通道,身形投进漩涡。当然,最后那名弟子他们并未丢下,被福王抓在手中一并带了过去,只是那通道维持的时间太多,几乎只有一息,那弟子被拖在后面,受了些爆发的冲击,远远喷出一口血箭后才被带入漩涡中,不知是死是活。
凌展方才在那通道显现的时候,也动念想要就此冲过,但他还是压下了念头,只是连续在身周再次布下重重禁制,然后静静的留在原地等待。
他对自己的禁制手法很有信心,那爆发虽然恐怖,但是当阵阵波动冲至他身前时,就如同清风吹上高山,不能使他动摇半分。
这场爆发持续了有三四个时辰,整座禁制之山都被引动,最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无数的山石草木自山体滚下,形成山体滑坡一样的灾难。
终于,一切渐渐平息了下来,仿佛耗尽了一切的力量,那些禁制开始缓慢的进入恢复状态,似乎一时半刻都不会再次被引发。
但凌展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反而神色凝重的抬头仰望高空。
因为在那里,竟凭空出现了一片乌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五个空间
那乌云与凌展当初在天剑峰上结第三颗金丹时所见的极为相似,由不得他不在意。
不过这乌云凝聚的速度很快,不出一炷香时间便将整个山头笼罩住,随后自云中生出九颗雷球,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及黑白二色。
凌展眼见九道天雷同时形成,心下不由一沉,如果九道雷劫一起降下,他绝对无法抵挡。
但是自己明明没有结丹,为何会有雷劫产生?而且这里又是个独立的空间,难道无论是在大千世界里还是在这样的空间中,只要身负《纹身经》功法,便会被这雷劫盯上?
他此时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刻进入漩涡中去,至少暂时可以避开天雷袭击,至于到了下一个空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无法确定。
可是此地的禁制他还没有学完,总不能功亏一篑。
就在犹豫的当口,乌云中的雷球已经飞快的完成了孕育,齐齐向地面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