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理完顾启东、古瑛,把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都吞了,不声不响,从不提及,没日没夜的宠着,然后防着她?
“咔哒”一声,书房门忽然被扭开,靳南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口,看到她的那一瞬,拧了眉,“……太太?”
吻安看过去,眸子一片沁凉,“很意外么?……他让你留在我身边,就为了防着我?”
她从那头起身,淡淡的走过去,累得语气都没了起伏,“不用你跟他汇报,我会自己找他。”
然后径直下了楼。
靳南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吻安已经安然坐在餐桌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安安静静、优优雅雅的用餐,好像吃得比平时多,也比平时慢许多。
白嫂没见靳南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看到他表情凝重的从楼上下来,又径直出了门。
皱了一下眉,白嫂看了餐厅里安静吃饭的人,也没多问。
吻安吃完饭从桌边起身,“我出去走走。”
也没有加件衣服,换了一双平底鞋就出去了,白嫂知道她下去喜欢出去走一走,也没多想。
还是她常常走的那条小道,只是忽然觉得今天格外冷清,别说鸟语花香,连一丝风都没有。
吻安以为自己会很心痛,很愤怒,会想歇斯底里的发泄被当了这么久棋子的委屈。
可她出奇的平静。
站在地势优越的地方,俯瞰仓城郊外的景色,手里一直握着手机,她想给他打过去,亲口问问。
竟然不太敢。
许久,电话拨出去了,打给了郁景庭。
“明天我去你公司,跟你谈谈。”她不可能再要所谓的遗产,不想跟宫池奕争,就算他利用了她,当初是她自己往里跳。
她认栽还不行么?
郁景庭从下午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捏着电话,眉头淡淡的皱着眉,“如果有事不想跟我说,可以陪你喝两杯。”
吻安笑了笑,女人在自己头脑不清楚、心意慌乱时找男人喝酒多少带了犯贱的成分,自然不会答应。
挂掉电话,她在想,当初为了宫池奕能早点从监狱出来,她走捷径、豁出去了去陪郁景庭,是不是也挺犯贱的?
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的放大。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陪了其他人将近两个月,就算他们只是同房不同榻,就算她只是做戏,可另一方是认真的,甚至知道她对郁景庭用药后有过肢体接触,他怎么能不介意?
可他也只对着她板着脸不长的时间,那时候觉得他若是介意就不算真男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时候却觉得,他不介意才不叫男人。
所以他能把这份介意褪的那么快,是因为从头开始就不是真的对她用心么?
空气里总算有了一丝风,吻安却觉得冷,伸手抱了抱自己,又甩甩头,强制自己不去想了。
脚步停在他们曾经亲热的地方,他把她抵在树上拥吻。
树干还是那个样子,她用手摸了一下,沾了一手的树皮细屑,可搓了搓手,又忍不住整个手心都按了上去。
脑子里掠过许多东西,几乎有着每一次他吻她的样子,大多都是强吻,他最喜欢那样了,说有征服感。
她笑了笑,是有征服感,她都快把自己卖了。
天色逐渐黑下来,她终究还是拨通了宫池奕的电话,身体靠在树干上,只觉得很扎,可是她依旧没动,眉眼略微低着。
“安安?”男人悦耳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很深沉,也许是在处理什么要紧事,气氛紧张。
吻安静了会儿,柔唇轻启,“你很忙么?”
宫池奕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怎么了?”
她也不客气,道:“如果不忙的话,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在电话里,跟他说要谈一件事,用着这样的语调。
那一瞬,宫池奕眉宇几不可闻的紧了,从书桌边起身,又想起来自己在国外不是家里的书房,下楼也看不到她。
步伐在窗户边停住,嗓音依旧沉得浓厚,“这会儿不忙,但家里的事不好处理,有什么事我回去跟你谈?”
吻安摇头,“不用,就几句话的事,你回来跟我当面谈,我兴许还开不了口。”
不仅是开不了口文,她更怕自己压不住脾气。
她说:“请你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语调平缓,清淡,带着令人陌生的气息。
男人已然拧了眉,“……安安。”
她没让他再说什么,只问:“顾启东和古瑛的东西,都在你手里,对么?”
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她口中,显然,她已然知情,谁告诉她的已经不是重点。
“你听我说。”宫池奕低低的嗓音,语速略微的加快,“我知道你心里会不舒服,但这些东西我可以都不要。”
她笑了笑,“既然不要,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费尽心思的娶我,把他们都铲平了,东西也到手了,是你宫池家独大的时候了,为什么不要?”
男人沉默了会儿,他没想到她知道得这么清楚。
没错,宫池家独大,当年争斗的人家全都绝了。
“我不能否认我做了这些,可是安安,我对你怎么样……”他低沉的语调里透着无奈和淡淡的疼痛。
吻安直到他的后文,淡然回应,“不清楚!如果我清楚你对我怎么样,当初不会跳这个坑。”
“我回来再谈,好不好?”他在电话那头拧着眉,低沉的语调里没有半点平时的强势和不正经,甚至带了些许的恳求。
她靠在树干上,微微转过头,风一吹,视线被头发挡住。
话语也被吹散了一大半,道:“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知道斗不过你,所以不想纠缠下去,我认栽。”
这样清淡的语气让宫池奕极度紧了眉头,“你在哪?”
吻安看了周围的风景,淡淡的笑,“在我们之前靠着亲吻的树干上,原来去掉你给我披上的那层外套,现实中的树皮这么硬,硌得很疼。”
轻描淡写的调子,讥诮讽刺的意味。
他就是那层骗人的外套,现实对她来说,就是疼痛的。
宫池奕一手撑着窗户,握着窗棱的手不直接的收紧。
幸好,她还在香堤岸。
“疼就别靠着了,回屋里去。”他低沉的嗓音充满轻柔。
吻安笑了笑,疼就可以不靠着。
对啊,所以她不去接触能让她疼的东西就好了。
起身离开树干,她站在旁边,很清晰,也很坚定的道:“明天我会搬出去,其他需要办的事,你回来再说吧。”
“不准!”宫池奕陡然提高了音量,真实的紧张着,“哪也不准去,我回去找你谈,办完家里的事,我想给你送个礼物……”
她的笑声打断了他。
“别跟我提什么礼物,难道伤了之后送个礼物可以弥补,你以为在过家家?”
她本来不想生气,努力吸了一口气,“我们之所以还可以这样心平气和,是因为我认栽,我不想跟你计较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理由和可能,你不懂吗?”她的语调终究是变得有些僵硬和急促。
可他的声音却变得冷硬,变得强势,“我说了不准!既然当初是你找的我,是否继续下去该由我来定,这才叫公平。”
“宫池奕,我不想继续走我妈的路!”她握着手机,眉头死死皱着,忍着涌上来的痛。
她尽可能不去恨他的,“你放了我不行吗?该拿的你都拿走了,还没利用够么!”
原本想心平气和的想跟他谈,可最后还是她狠狠掐断电话。
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他那么想方设法要让她动心,一会儿是苦肉计,一会儿一次次的假装吃醋让她翻过去靠近他。
甚至这段时间,他那么害怕她走掉。
都是害怕她不在了,他就没了这个最好的棋子?
真是讽刺。
她回到屋里时,白嫂已经把厨房收拾好,家里井井有条,一眼见了她红着眼回来,一句没说就几步上了楼。
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白嫂皱着眉接了,“……三少?”
“拦着她,不准她搬出去!”宫池奕极度冷沉的嗓音,精简的嘱咐之后也挂了电话。
白嫂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从来没这么吵过架,怎么会严重到太太要搬出去?
放下电话,白嫂赶忙到楼上去。
可卧室的门反锁了。
“太太!”白嫂有些急了,别是想不开吧?
“太太,您开开门,有事跟白嫂讲讲也行啊。”
“笃笃!”
吻安手里的动作没停过,简单的收了几件衣服,一个箱子都没装满。
听着白嫂不断的敲门她也无动于衷,只转过头看着那边的柜子。
走过去,把自己锁起来的盒子直接放在床头显眼的地方,也就不用她再解释什么了。
彼此都清楚这些事,她若不傻,就该离开这个是非之人。
讽刺的笑了笑,顾启东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对得起她的事,估计就是将死之际劝她离开宫池奕吧?
门外,白嫂折腾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下楼去拿备用的钥匙。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开门进去。
愣了一下。
吻安安静的坐在窗户那个榻榻米的椅子上,大概是在看窗外,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了白嫂。
白嫂略微尴尬的搓了搓手,“太太……”
她眼圈依旧红着,但也清清淡淡的笑意,“他让你拦着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