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池中渊总管听出了点什么,脸色沉了沉,“倘若真让薛音出来,你后一半路就真的全毁了。”
他压根不会往顾吻安身上想,毕竟也只是个混娱乐圈的女导演。
宫池奕并不多话,薄唇略微抿着,眉峰沉敛。
老爷子沉着脸过了会儿,道:“看来,因为家族的位置上我没有为难你,这件事,你似乎也不担心我插手?”
他侧首看了老爷子,眼角几不可闻的意味,“你想把老四扶上去?”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老四是最合适的。
老爷子转过脸,反问:“你觉得可行么?”
宫池奕似是笑了,“您比我清楚是否可行。”又道:“您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作风,否则您一把年纪冲在前边,家里这边恐怕就要乱了。”
老爷子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把家族接力棒接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并没有亏待了谁,倘若这件事他老爷子真插手了,家里所有事他一手做主,最坏的事也做得出来。
宫池中渊不再说话。
安静了好久,宫池奕才道:“这只是最坏打算,没有实质证据,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内阁也不会有插曲。”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他只能静观其变。
宫池奕从书房出去,他在大院呆的时间不算久,禁令已经下来了,那边的人已经找了过来。
站在大院门口,态度倒还算客气,也没有给他上铐,甚至是“请”的态度,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起来就好像只是请他过去喝杯茶。
而这么大一件事,的确进行得没有多大风浪,并非仅仅是因为在夜里,更因为政界习惯了这样的处事风格:真出结果之前明智的对外封闭消息,免得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市面上闹得厉害的,依旧只是对顾吻安电影的质疑。
四少听闻风声,匆匆赶回大院时,正好和宫池奕擦肩而过,皱了眉,“怎么回事?”
宫池奕看了他,“你做你的项目,不用操心。”
什么叫不用操心,这事在圈内已经是轩然大波,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的?
但也只能看着他就那么被带走了,四少根本没搞明白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多事。
回到家里,一眼见了从楼上下来的老头子,皱起眉,“你不管三哥?”
老爷子看了四子,似是嘴角扯了扯,“我管他?”
这是什么语气?
宫池彧舔了舔嘴唇,略微闭目,“爸,不是我说,企业里那帮人闹了这么久质疑这个质疑那个,但三哥对您怎么样,对这个家怎么样?不会就因为这一件事,您还真不管他?”
老爷子终究是冷哼一下,“怎么管?他非要扯出来的事,我还能给按回去?岂不是跟他过不去。”
让你又看了他,“你终究是太嫩了。”
宫池彧拧眉,“您在说什么?”
老爷子挑了挑眉,“你三哥为什么忽然把你支配到一个项目去了?让你远离这些旋涡?”
宫池彧没说话。
老爷子叹息一声,“他是不想让你看到他最阴的那一面。”笑了笑,“倒也算疼爱你。”
可宫池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怕老爷子他把四子扶上去吧?想来他竟是早就想到这一步了。
如此深远的谋虑,又哪是宫池彧能比的?
老爷子摆摆手,“你继续做你的项目去吧,你三哥让你做什么就去做,他害谁也不会害你。”
四少扯了扯嘴皮子,这不是废话么?
*
宫池奕被秘密带走,外界是不知晓,可该知道的却一个也不少。
封闭的房间里,宫池奕一进去便见到了远道而来的黄老邪。
次辅瞥了一眼黄老,又看了宫池奕,笑着,“你们见过?”
宫池奕淡然落座,略微倚着,看了一眼黄老,干脆连张口都懒得了。
黄老也只是坐着,但他这人脾气不好,看了次辅,“黄某耐心有限,你要么光明正大把我提到证人席去,这算什么地方,暗地里审问?”
次辅早知道黄老脾气差,倒也只是笑了笑,“不着急,汤岸明天被送过来,让他开个口,简单得很。”
说罢,又道:“考虑到两位的身份特殊,正式上庭之前,做个秘密调查,明天一天足够了。”
他指节敲了敲桌面,“……今晚,两位就凑合凑合吧,稍后会有人来做记录。”
次辅出去,宫池奕闭目养神,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完全陌生状态。
伦敦市区外,聿峥满身疲惫而凝重,情况才刚刚摸清楚。
“黄老背带过来了?”他问。
身后的靳南点头,“据仓城那边的消息,汤岸和他女儿也已经被秘密接走。”
正说着话,靳南的手机又接到消息。
眉头皱得紧了紧。
聿峥看过去,“怎么了?”
靳南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他负责梁冰那边的事,是展北跟着三少,具体内幕靳南不是很清楚。
也就拧着眉道:“看起来,旧派下了很大的心思,这一次必定要把三少拉下来,但凡能找的证人,全部找齐了。”
就连三少和汤岸接触时请来活跃的那些女人都不放过。
聿峥拧眉,“他既然敢给她做手术,就知道消息捂得再严实也会被旧派挖到,他竟然连这些都没安排好?”
这不是找死么?
到现在他和汤乔的绯闻还能翻到,要说他和汤岸没关系,谁信?
而一旦汤岸顶不住,铁铁的人证了。
靳南也很纳闷,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就算现在截机也来不及了,天不亮汤岸就能被送到这里。”
聿峥冷冰冰的扯了一下嘴角,“也许就等着你截机送上门去呢。”
反倒成了他们的把柄。
靳南拧眉,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聿峥沉默许久,忽然才想起来问:“顾吻安在干什么?”
靳南低声:“在荣京,沐先生手下,不见外人,也对她封闭了消息。”
聿峥冷眉微挑,“宫池奕的意思?”
不用想,当然是宫池奕的意思。
他的女人封爵,这会儿又送到了荣京,他要干什么?
“调人手做万全准备,看明天的情况。”聿峥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天灰灰亮的时候,伦敦已经开始慢慢苏醒。
押送汤岸的飞机抵达后,在机舱口便直接被人接走,全程封了视线。
进了车厢,汤岸才拧着眉,“你们到底什么人?”
这句话已经问了不下十几遍,但始终没有得来答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这些人不会伤他。
车子从机场急速离开。
汤岸试着挣了挣,便宜秒就被人按了回去。
与此同时,汤乔也已经抵达伦敦,只是父子俩分开路线。
一直到早晨五点四十,旧派费尽心思找齐了所有对宫池奕不利的人证。
宫池奕还在暗室闭目养神,灯被按亮。
看着三拨人前前后后而来,他一脸平静。
旧派的确是花了心思,人证都分开运送,要谈什么,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也便谈不上做准备,一会儿说什么自然都是真话。
次辅走来看了一圈,吩咐门口的人,“今儿审讯任务重,去给首辅先生备个早餐,指不定以后吃不到了。”
宫池奕只薄唇略微扯了一下,“免了。”
次辅笑了笑,挑眉,“那就去请几个法务过来。”
虽然不是正规开庭,但该到的人都到了,看起来挺公正,气氛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黄老沉默的坐着。
根本不理会汤岸的视线。
法务将整件事理了一遍,转向正愣神的汤岸,“汤先生,你听明白了?宫池奕找黄老办的事违背了对英方友好的原则,这是国际大事,你一旦有半句虚言,后果很严重,顾家惹了事被封,你应该清楚?”
汤岸拧着眉,看了宫池奕,很显然,就这么一句就已经没了主意。
“宫池奕有没有让你找黄老先生帮忙做事?”法务问。
汤岸握了握拳。
顾家的事,仓城的人都清楚,一夜之间覆灭,如果真是这么严重,他汤岸怎么能犯糊涂?
入会的事,宫池奕也没给过准信,其实就是在利用他?
心里一横,“有。”
然后看向黄老,“他最清楚,我亲自找了他两次,还送过宫池奕让送的文件!”
而后急着撇清关系,“你们要相信我,宫池奕做这档子事,我汤某根本不清楚!”
法务皱了皱眉,这人也太好审了。
看向黄老,“黄先生,这事是否属实?”
黄老常年的顽固脸,瞥了汤岸一眼,“我认识你么?”
汤岸猛地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