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还有什么事？”
苏长青抬眼见李嬷嬷还没走，语气不悦到。
李嬷嬷面不改色，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盯苏长青的鞋子，嘴里道：“侯爷，老奴本来也不该说这些话，只是这些日子，您和夫人总是发生矛盾，夫人常常为此伤心，消瘦不少。夫人还担心着是不是您公务上有了什么问题，想着让娘家帮忙。”
娘家二字出口，苏长青的脸色就是一变。
他眼底闪过暗色，语气缓和几分：“是本侯让夫人担心了，衙门确实有些急事，倒是也不必麻烦丈人他们。等本侯忙完手头上的事，自然会向夫人解释一番的。”
“那老奴就放心了。”
李嬷嬷的声音越发冷了，可在这冬日夜里，苏长青半点没有察觉。
待李嬷嬷出了书房，苏长青盯着桌上的笔墨，半响压不住内心的恼怒，抬手一挥，笔墨纸砚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外的小厮吓了一跳，“侯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苏长青阴沉着脸，刚刚李嬷嬷的话他如何听不出来，一个下人还敢拿孙府威胁他？
这么些年，处处都被人嘲笑，他是靠孙家平步青云。
就连孙家人，也瞧不起他。
他早受够了！
孙家如今已经是日落西山，拿什么跟他一个如日中天的侯爷相比！
许久，苏长青渐渐平复下心情。
看着一地狼藉，他冷冷一笑，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孙家的人都跪在他脚下！
“来人。”
“侯爷。”
小厮跑进来，一瞧书房内的情况，心头一颤，跪在地上。
“把这里收拾了。”
苏长青起身一挥衣袖，正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将案头的汤碗拿起。
小厮垂着头整理地上的东西，余光就见屋外，碗中的汤如瀑布落入草丛，销声匿迹。
他抖了下身子，不敢再看。
李嬷嬷忧心忡忡回了怀柔阁。
抬眼看着门上的题字，她犹记得这是当年成婚时，苏侯和自家小姐亲手写的。
可如今，物是人非。
“嬷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有丫鬟看见李嬷嬷的动作，好奇发问。
李嬷嬷收回目光，“夫人睡了吗？”
“早睡了，夫人这些天怕是累到了，一闭眼就睡着了。”
“嗯。”
李嬷嬷回到自己房间，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
闭眼就是苏侯脚上那双用苏绣制成的鞋子。
她家小姐早年跟着京中有名的绣师学习，一手汴绣曾得太后夸赞，嫁给苏侯之后，给苏侯缝制衣衫鞋子，从未假手于人。
那鞋子，分明不是小姐所制！
可不是小姐所制，又会是谁呢？
李嬷嬷心思沉沉，翻来覆去许久，她打心里不愿去想那个可怕的可能。
太阳慢慢露出头来，怀柔阁也忙碌起来。
屋里，孙嘉柔瞧见李嬷嬷眼下的乌青，关切道：“嬷嬷，你怎么了？”
“啊？”
李嬷嬷先是一愣，半响反应过来。
“夫人，老奴没什么事。”
“嬷嬷，你这还叫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红玉她们就行了。”
见孙嘉柔坚决，李嬷嬷也没有再拒绝。
只是回了屋子怎么也坐不住，到底是起身出了怀柔阁，往府上的绣房方向走去。
第38章 韩正
“李嬷嬷。”
绣房里的管事正忙活着，瞧见李嬷嬷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先前夫人吩咐下来的衣服已经在缝制中了，定能赶在春宴前送到夫人和二小姐手里。”
李嬷嬷审视般看了一圈周围，状似随口一问：“最近可是有招新的绣女进来？”
管事跟着瞧了一眼，摇头道：“嬷嬷也知道，咱们府上主子不多，侯爷的衣衫鞋袜又都是夫人亲自缝制，这几年可没再招过人了。”
“可有会苏绣的？”
“苏绣？据我所知并没有，可是夫人有什么要求，需要找会苏绣的绣女？”
李嬷嬷一张脸阴沉些许，“没事，既然没有，也不必另外找。你们继续忙着便是。”
出了绣房，冬日的寒意渗入李嬷嬷的身体。
她抖了下身子，不知是被冷到，还是什么。
朝华小筑。
“呀，你是何人？在小姐门外做什么？”
碧桃的声音传进屋内。
见苏乐云专心于窗前的龙游梅，翠柳悄然出了屋子。
屋前，碧桃手里端着东西，警惕的看着眼前身穿下人衣衫的男子。
“何事如此惊慌？”
“翠柳姐姐，这人不是咱们院中的下人。”
碧桃连忙回到。
翠柳看着额上包着纱布的男子，心里有几分猜测，昨日小姐似乎从宫里带回来一位公公？
“你可是昨日小姐带回来的那位公公？”
“奴才韩清原，求见苏小姐。”
韩清原缓缓弯下腰，双腿却站得笔直，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
听见这道声音，苏乐云的目光从龙游梅上移开。
“翠柳，让韩公公进来吧。”
“是。”翠柳将碧桃手中的东西接过，“你先下去，韩公公请随我进来。”
韩清原跟在翠柳身后，亦步亦趋进了苏乐云的闺房。
翠柳过了屏风，将托盘放下。
“小姐，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苏乐云应了一声，就听到屏风外传来跪拜的声音。
“苏小姐救命之恩，韩清原没齿难忘。”
韩清原跪在地上，片刻，瞧见一双精致的绣鞋出现在眼前。
他慌忙压低身子，不敢多看。
“韩公公这话可说早了，若是这龙游梅活不了，你的小命可还是保不下来。”
苏乐云在红木椅上坐下，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扫过韩清原佝偻着的脊背。
这般模样的韩公公，她真是从未见过。
“即便如此，能多苟且偷生五日，也已经是奴才的福分了。”
“韩公公倒是挺会说话，怎么昨日手脚却如此马虎呢？”
苏乐云将茶杯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韩清原压在地上的指节泛出苍白，“奴才所言句句肺腑，至于昨日之事……确实是奴才一时疏忽。”
苏乐云盯着韩清原，眼神忽闪，这般滴水不漏的回答，倒有几分未来一代权势滔天的宦官模样了。
只不过她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位韩公公是何下场。
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位韩公公并非荣登帝位的誉王的手下。
“差点忘了韩公公还跪着，快些起来吧。”
苏乐云像是才反应过来，示意翠柳上前将人扶起。
韩清原避开翠柳，自己站了起来，垂头立在苏乐云的面前。
“小姐，您要的药材都买到了。”
莲心自屋外进来，手里还拎着不少药包。
苏乐云挑眉，“来的正好，翠柳，把那几个工具拿上。”
说罢，苏乐云站起身，往屋外走。
韩清原身形微微一顿，转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