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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李多哽了哽,眼睛闪烁了好几下。
  今年的网课更加严格了,每过十分钟就出来一个题目,要回答正确了才能继续,时长也很长,十分消耗精力。
  可现在网课快要结束了,要刷一次再加上修改ppt的任务可能得熬夜才能一起做完。
  面前是资历老辈分高的冯老师,李多垂下眼,正准备答应,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一道和煦如春风的声音插话。
  哎,冯老师您可不能这样。耿阳捧着胖大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人嘛,活到老学到老,学一下这样的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再说以后还有更多的网课要修,您总不能次次都喊别人帮您刷啊。
  冯老师转头看他,笑着的脸瞬间拉下来。
  别说,他还真是打算这样做的。
  我这不是挺忙的嘛,而且老了精力不太够,学起来太费功夫了。冯老师瞟了眼耿阳,我这次知道的晚,所以就不学了,下次,下次吧。
  听他每句话都在倚老卖老,耿阳佯装认同地点点头,又说:您儿子不是休假回家相亲吗?前几天还喊我们给他介绍对象。可以让您儿子帮您呀。
  冯老师张张嘴,正想反驳,又见耿阳朝李多说:李老师你还不知道吧,冯老师的儿子名牌大学出身,风华正茂,又是开发高科技的精英人才,帅得不得了呢。
  这些话落入冯老师的耳里,顿时舒心了不少,带着些许骄傲地扬起下巴。
  所以啊,这些网课对冯老师儿子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耿阳又把话题扯到网课上面,李老师你赶紧帮我做ppt吧,我等一下还要从你这里拷贝,哦,让你帮忙的费用我已经转给你了吧?你快点吧,我明天就要用了。
  接收到耿阳眼神的暗示,李多立刻接话:嗯收到了收到了,我马上给你修改好。
  冯老师神色凝固了一下,夹起书后退了几步。
  人家都是花钱帮忙的啊
  他立刻悻悻地笑了笑:行吧,既然小李你还要帮耿老师的忙,那我就不再麻烦你了,我还没吃饭,先走了。
  两人目送冯老师的背影消失之后,耿阳才转身抿了一口胖大海,回到位置上。
  李多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走到耿阳的书桌旁放在他眼前,语调又软又糯:谢谢你,耿老师。
  不用谢不用谢。耿阳也不推辞,把薯片收到包里,对她轻轻地笑了笑,你也别觉得拒绝了有多么过意不去,冯老师就这样的,每一次网课都找别人帮忙的,嘴上说着下次自己学,一直说到快退休了。
  就算他不找你了,还会找其他人的。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动着,中午灿烂的光芒全部都遮挡在浅绿色的窗帘之后,空调制冷的声音又响起来,冷风下沉绕上脚踝。
  李多抿着嘴嗯了一声,抬起左脚蹭蹭自己的右脚的脚踝。
  她目光落在耿阳的脸上,不禁停下了动作。
  眼前的人很耐看,浓眉,深邃的眼窝,鼻子也挺,嘴唇的弧度也好看,但是凑在一起又显得有些平凡。
  一眼望去给人第一感觉只剩下白,皮肤特别白,白到让人可以忽略了五官。
  耿阳没发觉她打量的视线,转头挑起眉随手翻开刚刚收来的作业本,问:别人都没有改ppt,就着之前旧的先应付着,没几个着急的,最多去网上随手下一个新的,怎么就你一个在自己修呢?
  李多没想到有人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一时间顿住了,随后理所当地说:自己做,才会更熟悉教材,上课也就更顺畅一点啊。免得我上课的时候那群孩子找不到在书上对应的内容。那样他们会觉得很麻烦的。
  挺好的。他闻言说。
  每次学校来了新血液都能让耿阳体会到不同程度的热忱和新鲜,让他时不时想起自己选择当老师的初心。
  透明玻璃杯的胖大海逐渐膨胀,柔软又漆黑地纹理开始散开,在水里浮浮沉沉。
  空调低温的风掠过,卷走一部分热度。
  冷得很快。
  耿阳想,那些热忱和干劲,也会冷得很快么?
  他从中汲取了一些力量。
  去他的大纲去他的人设,他要激情开坑!
  /
  时间悠悠地穿过所有枝叶的缝隙,将原本细小嫩绿的树叶沁润的肥大起来,绿油油的混着蝉鸣声音。
  饶是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下,耿阳的心情却比湛蓝的天空还要晴朗。
  现在是他开启新文连载的一个月之后,也是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
  他这一次新文的走势十分不错。
  摒弃了之前所有的设定,修改了过于狗血的部分,剧情大体走向依旧没变,没想到几年前的脑洞居然这么吃香。
  收藏毫无疑问的到达了入vip的标准,也顺风顺水的入了vip,读者也多起来,收益也日益上涨,一切都很顺心。
  暑假如期而至,在放假前耿阳心情好,给同学们多布置了不少作业,他微笑的看着一个个萝卜头们皱巴着小脸变成苦瓜,他心情更好了。
  这或许就是当老师唯一用的开心的权利吧。
  凌乱而不脏的家里没有开空调,为了省电,他只打开了风扇。
  坐在软软的转椅上,耿阳单穿着一个背心短裤,风扇吹来的风,钻入他的衣口,分开了肌肤和单薄的衣服。
  他正在开心地回复读者小天使们。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差点把耿阳吓到心梗,无线鼠标都掉到了地上。
  他循声望去,是从自己厕所发出来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水管全炸了,厕所里面就和发洪水一样,迅速的涌出大堆的水,撞到磨砂玻璃门上还溅起来,远距离地溅起几滴落到耿阳脸上。
  厕所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厕所:开门!东风快递!您购买的攻已经到家了!
  大家点个收藏吧呜呜呜,我还想看你们留言评论呜呜呜
  ☆、向夏
  早就知道这个房子年久失修,也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怎么就,毫无预兆的炸了?
  耿阳抹一把脸上的水,还闻了闻,幸好没什么味道。
  淡定地弯腰捡起鼠标放回到桌子上,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厕所。
  拖鞋沾上水,发出黏糊糊地水声,刚刚被耿阳拖过,这下子一堆一堆的小水渍聚在光滑的瓷板砖上,颤颤地反射了从窗户照过来的日光。
  听到厕所里面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耿阳走到一半转了个弯,去玄关处拿起一把透明雨伞,打在头上再去看看。
  厕所的天花板都好像在漏水,一滴滴落在透明的塑料雨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个少年蜷缩着身子坐在马桶盖上,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抱着膝盖蹲在上面,浑身上下全是湿透了,灰白条纹的短袖裹住瘦弱的身躯,灰色的中裤还沾上了不少泥巴,顺着水溶解淌下,脏兮兮的泥巴水印在洁白的马桶盖上。
  少年一头黑发有些长,似乎没有过修剪过,盖住了大半张脸,仅仅可以看到他睁着一双大而漆黑眼,眼底清澈,浮现惊慌和迷茫,像承载了氤氲在湖上的雾。
  他呆愣地看着耿阳,清晰地印出耿阳的身影。
  小孩还长得挺好看。耿阳首先这样想。
  随后转头看了眼四周的窗户,发现自家厕所窗户都是关的死死的,还是从里面打了锁的。
  那这个小孩是怎么来的?
  耿阳皱起眉头,垂眸诧异地盯着他问:你从哪儿进来的?
  少年浑身发颤,巴掌大的脸缩在胳膊,只敢露出一双眼打量着耿阳。
  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答话。
  耿阳眨巴一下眼睛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旧紧紧地瞧着他,还是没有回答。
  四周嘈杂,混着水滴落在雨伞又滑到地板那细碎的声音,水管哗哗流出细水敲打洗手台的清脆声音。
  耿阳眉头越皱越深,低声嘀咕了句:这小孩儿不会是个哑巴吧?他看少年抖的厉害,掉头拿了块浴巾,展开丢在他的头顶。
  先擦干净,别蹲这里了。
  软软白白的浴巾有着洗衣液的清香和太阳的味道,袭入少年的鼻腔里,顿时让他放松不少。
  他抬手慢慢扯下浴巾,将它囫囵卷成一团,抱进怀里,一些软趴趴的黑发被浴巾从头顶带下来,粘着他白皙的脸上。
  依旧用警惕和迷茫的眼神注视着耿阳,一动不动。
  耿阳不受控地扯了扯嘴角,正好此刻也没有滴水了,他收起伞放在一旁,一大步就跨到少年跟前。
  眼前的人立刻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缩的更小了,颤抖也更厉害了,就连眼睛都不敢看他,紧紧地闭起来。
  耿阳自诩慈眉善目,学校里那群小萝卜头们都特别喜欢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小孩子见他也都乐呵呵的,十分有小孩缘。
  怎么现在把这个湿漉漉的小孩吓成这样了?
  他抬手揉揉脸颊,缓和一下神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扯了一块浴巾,蹲下来给他擦头发。
  拿出哄小学生的语调,声音都软了不少:你别怕,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来的?
  被人揉着头发,暖和的温度隔着毛绒绒的浴巾传来,这样间接的接触总归是让他不那么害怕。
  少年见眼前的人逆着光笑意温柔,皮肤好像白瓷一样好看,逐渐放松。
  怯懦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弱弱地字:你好。
  被这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字砸了一下心脏,小孩声音很清脆,带着稚嫩和清新的少年感。
  耿阳手中的动作没停下,微微皱起鼻尖,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转而换了一个问题: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少年依旧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耿阳头顶缓缓冒出一个疑问号,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皱巴起脸,我问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吗?
  少年见他神色有些不耐烦,瑟缩了一下,蠕动着起皮的嘴,纠结了好一会,缓缓道:对,不,起。
  这下子耿阳心里有些底了,猜到了一些,手指穿过少年的头发,撩起耳边的湿发,凑近看了眼他两个耳朵。
  霎时间眉头紧皱。
  左耳有一个助听器。
  是很老旧的那种款式,而且和少年的耳朵轮廓不太匹配,没怎么戴稳妥。
  应该进了水,坏掉了。
  所以耿阳说话的时候他眼里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好和道歉。
  少年僵硬地不敢动作,以为眼前的人要扇他耳光,害怕地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惶恐地颤抖着。
  耿阳将坏掉的助听器取下来,面前的少年立刻就紧张起来,迅速从他抢过助听器,又要往耳朵那边带上去。
  末了,还用手掌捂住耳朵,低下头,不准耿阳碰。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耿阳抿着嘴唇,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来。
  清清嗓子,调大自己的音量:你现在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少年愣了愣,抬眼看他,耿阳又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见他迟迟没说话,耿阳继续把声音提高到极限,几乎是吼出来的,又问了一遍。
  寂静的世界被打破,少年总算能听到耿阳的话,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可以。
  那就好。耿阳松了一口气,继续大声喊道,你怎么来到我家的啊?
  少年反应有点迟钝,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才回答:不,不知道下雨了,好大的雨,我踩到水里面,掉下来了,掉下来的。
  耿阳挑眉。
  这话听着没什么逻辑,但是也不是不可信,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想不明白。
  总不会是从马桶里钻出来吧?
  停了停,耿阳继续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向夏。少年又说,向往的向,夏天的夏。
  好听!耿阳扯着嗓子夸了一句,随后就看见向夏扑闪着圆圆的眼睛,眼里亮晶晶的。
  耿阳起身,将向夏拉起来,见他浑身都湿透了,决定先去自己衣柜里找件衣服给他换下。
  他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喊道: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炙热的鼻息扑洒到耳朵边,虽然听不见,但是他的耳朵很敏感。
  向夏抬手揉了揉逐渐红起来的耳朵,乖乖地点点头。
  耿阳从凌乱的衣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的长裤,再从收纳箱里拿出一条崭新的内裤,抱在怀里走回到厕所。
  小孩就很乖的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盯着脚下流淌的水,攥着衣角,身影孤寂消瘦。
  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无助,害怕,又迷茫。
  好似全世界与他独立,隔离得泾渭分明。
  一些琐碎的声音他一点儿都听不见,就连耿阳抱着衣服站在他面前了也没发觉。
  耿阳叹了口气,把衣服放在唯一还干燥的衣架上,然后抬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向夏的脑袋。
  向夏迅速抬头,顺着耿阳的指尖看过去,发现他抱来的衣服,小声说:谢谢。
  耿阳摆摆手,转身出去,贴心地把厕所门关上。
  他躺倒在沙发上,背后硌得慌,微微挺起胸膛把背后的乱扔的一堆衣服裤子抽出来,丢到隔壁沙发上。
  拿起手机点了楼下的外卖,还联系了一个修水管的工人。
  刚做完这一切,向夏就拉开门,从厕所走过来。
  身上的衣服裤子一点儿也不合身,大了好几码,尤其裤腿有太长了,向夏把裤腿堆在脚踝处,没走几步路就拖地。
  他的头发又软又细,乌黑卷翘,刚刚都擦的差不多了,上面一层都蓬松起来。
  明亮的眼眸藏在凌乱的头发后,紧张不安地观察周围环境。
  耿阳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他招招手。
  向夏立刻收回打量的目光,低着头,扣着手指,挪步过来。
  这小孩子如此畏畏缩缩,大抵是受到过一些欺负导致的。
  耿阳想了想,弱听这个缺陷,的确会受到不少同龄孩子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