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开个玩笑罢了,你还真信了,就算我真想走,也得奶完孩子,要是又怀了男孩怎么办?我一个人都自顾不暇,再来一个翻版的我,岂不是弄得人仰马翻了。”
卫初晴越说越过分,一点也不害臊,大方地聊着生子的事,好像她想要生就能生了一般,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想法。
淳于澈本来离她有几步距离,而此刻已经快贴在一起了,当然他正在失神,不可能主动,是某个无耻的人贴近了他。
弧度柔美的下巴被轻轻地挑起,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对方,卫初晴挑起他的下巴,仔细地看着,明亮的眼睛露出惊讶,而后唇角一勾,朝他压了过去,嘴角的促狭渐渐染上了她的眼睛。
“今日我很开心,这是对你的回报。”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好,当真是无所报答了。
自来到这里以后,他是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卫初晴放在他下巴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滑了下去,在他衣襟的系带处一勾,素色的外衫如蝉翼般脱落了下来。
“爷,我替你更衣吧!”原以为她会做更过分的事,然而并没有,只是宽下了他的外衣,折在了怀里。
淳于澈抿了一下唇,黑黑的瞳孔中露着茫然,他这是被调戏了?
“咦?你怎么在画里藏了一枝花?”卫初晴打开了桌子上随意摆放的画卷,抖开一看,奇怪地问道,可后来她觉出了哪点不对,伸手去摸画,并没有是实质感。
“这是你画的?”她眯着眼睛,此刻想到了一个念头,立马堆起了笑容,对着淳于澈说道:“嗳!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画一下东西?”
淳于澈的画技精湛,意境非凡,看来功底颇深,卫初晴就想找个画师替自己画一幅画,眼前正好有这样的人,怎么能错过?
“你想要画什么?”她这个要求很合理,他自然做得到。
“嗯,我也形容不出来,这样吧,我先画一个胚子,你再画得精细一些。”这里没有圆规尺子,她单手连个直线画不直,但会画画的人可以做到。
淳于澈按照给她的描述,在胚形上加了几笔,便将对方想要的东西呈现了出来。
他抬起手看着画纸里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圆形的长管,尖嘴广口的瓶子,她又要鼓捣出什么东西?
“不错不错,画山像山,画水像水,你这手艺学得真好,是个灵魂画手。”卫初晴拿起画纸,吹干上面的墨迹,已经打算好了,明日去手工坊定做个几套器具。
“你这是要做什么?”淳于澈不解地看着她,洗着笔尖,挂在笔架上,将桌面收拾得妥当,再次走了出来。
“这是个好东西,是咱们第二次飞跃的重要部件,爷,你就等着惊喜吧!”卫初晴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乌黑的眼珠骨碌碌地乱转,充满着灵慧之气。
淳于澈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不曾移动,看着她粉嫩的小嘴唇微微翘着,仿佛森林里的小精灵即将施展魔法,有着神秘的力量。
王府而后的二日,显得异常诡静,依旧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庭院被照得发白,常青树下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热风透过紧密的门缝,窜入了卧房里,正在四处叫嚣,可一沾染到雪白的衣袂,便纷纷四退。
“呸!说什么无心之过!这分明就是内部吞销,红营太卑鄙了,既然对自己人开炮!这些个狼崽子,连猪狗都不如!蛮横的禽兽!
我们阵营的弟兄这次伤势过重,最精锐的队伍也伤了元气,怕是难以继续训练下去。
红营有那个狗头军师在,一定还会想着法子在对付咱们,王爷,你可不能再容忍这种败类了!”
“青影,你怎么能在王爷面前大呼小叫?”
“小白,我不是对王爷不敬重,实在气愤不过,咱们黄营向来本分,从不招惹事端,红营却每次都来挑衅。
那个狗头军师目中无人,从来不把我们兄弟看在眼里,今日咱们训练得好好的,他非是要搞什么对阵演习。
我还以为是平素的那般行兵布阵,哪想到他居然让神机营在后方开炮,把黄营的弟兄们炸得人仰马翻,上前理论,他却有脸说这是兵不厌诈。简直就是土匪强盗流氓!”
此刻在卧室里大声说话的是一个风尘仆仆,满脸狼狈的将领,他凶悍的眼睛露着滔天怒火,与空气中的热风剧烈摩擦着,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
他身边站着的人是白阳,论起体格,他要强壮很多,可脾气也很大。离着他最近的人已经受不了了,避开他几步,掏着耳朵眼,巴巴去望背负着他们的白衣人。
只听青影一个人咋咋呼呼,说了半天,简直像打了个雷,震耳欲聋,而主子却不知道怎么个想法,见着弟兄们受委屈,怎能坐视不管?
青影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怒火,心中很是不满主子的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主子一向不爱出风头,喜欢跟人争来斗去,如今他们都欺负到了头上,在他身上拉屎拉尿,竟然还不动起火性,这还算什么男人!
“青影,你想让本王怎么做?”淳于澈语调清淡,依旧是没有一丝烟火气。
青影心中大怒,胸腔一震,努力压制着揍人的冲动,粗重着鼻息,哼了一声,“王爷,属下没有别的要求,只想找那狗头军师一报今日之仇,替兄弟们出口恶气!王爷,可能助属下一臂之力?”
说起来,小弟们受欺负,做头的更应该一人担当才是!
青影很想自个儿的主子带头与红营决战一番,他有信心,只要王爷出手,那个娘里娘气的蛇蝎军师必然被挑掉红枪,爬地成狗。
“此事三日后,我自会处理。”淳于澈转过了身,凤目冷定,是一块坚韧的寒石,坚硬不可摧折,沁寒不可逼近。
青影浑身的火气嗖地一下被打消了,背脊有些发凉,眼里露着敬畏之色,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若无其他的事,你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淳于澈从小桌上端起一杯茶,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揭开了茶盖,“出去记得捎上门。”
青影沉了眼色,心中那股欲要反驳的冲动被另一股恐惧深深压制着,怀着躁动不甘的心情而离去。
这个王爷实在是婆婆妈妈,做事真不够直接了断!那只神策狗,我迟早得收拾了他!
“小青,火气别那么大嘛!天气那么热容易上火,而且气的只是咱们,红营还是自在得意,别跟自己过不去。来来,笑一个。”白阳从后头追上来,打趣着他。
“那只神策狗,整日找着咱们的茬,看得人真想把他宰了活煮了,王爷当年就不应该把他从战场上拖回来,死在敌人的战场上还算是个忠义之士。”
青影一遍又一遍地骂着神策狗,歹命军师,小白脸没种生儿子,娶个跛脚烂脸的破烂户等等,恶毒的诅咒如海山倒海之势,吓得白阳踉跄一步,差点跌个狗吃屎。
“兄弟,我也很讨厌这个军师,可我们就算骂人也不能失去各自的气质,呃……我觉得跛脚烂脸的破烂户改成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轻浮女子更好一些。”
“哈哈!小白,你比我还坏,那神策狗就成了神策王八,嗯,如果他真的能娶到这种女人,我会祝他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要是日后有个儿子就是龟儿子,下半辈子日日戴绿帽。”小青心口处的怨气通畅了很多,暗暗期待白阳这个提议能够尽快实现。
“为何王爷还要等三日?难道需要做什么准备?”淳于澈不会坐视兄弟生死不管,定然是有着重要事。
“王爷最近在查一桩案子,已经得到了很多线索,只差揪出幕后主使者了。”
“我也听说了,凶案的真凶踪迹不定,京兆府难以归案,王爷揽下了这桩事,一定有他的本事。”青影对淳于澈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任,这一点连白阳都不及。
“这个月都忙着在校场操练,没过来王府一趟,听父亲说起,这里有了个王妃?”青影居然关心起了王爷身边的女人,有点古怪,他一个大老粗也喜欢打听这种八卦?
“是……”
“砰!”一声轰然巨响,让地面也震动了起来,庭院里的常青树哗啦啦地落下了一地的树叶,蝉鸣声顿时不见了。
“是什么声音?”青影望着不远的方向,发现半空中生出亮白色的烟尘,隐约可以闻到风中的气息,冲鼻难闻,像芥末的味道。
“唉!前面刚受了炮击,后天又开始失火,王爷真是可怜,背腹受敌。”白阳无限感慨,眼里有着浓浓的同情。
青影看了更加奇怪,想过去看个究竟。
手上青花骨瓷茶杯纹丝不动,淳于澈凤目轻阖,任由着从房梁上掉下来的粉灰落入茶汤,等到地面不在震动的时候,合上了茶盖,放杯走出了房间。
任由着某个人二日的胡闹,也该给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