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大跑得气喘吁吁,捂着肚子,对她招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臭丫头,别跑!听话点,过来给我揍一顿,我就不计较你今夜的冒犯。”
“才不要!乖乖的跑回去给人吃,我又不是傻兔子,不,兔子也不会那么傻。”卫初晴赌气着,不过是一场误会,凭什么她就得挨揍?嗳?不对啊!不是说黑老大的本事很厉害么?恶人们都畏惧着他,纵然不是武功盖世,也得有些拳脚功夫吧!
这时候简直就是只纸老虎,虚张声势,其实压根儿还不如卫初晴这个黄毛丫头。可白日里,他出手如电,显然是个练家子,怎么到了夜里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
“臭丫头,你,你终于过来了……欸?你要做什么?”黑老大撑着一棵槐树,调理着自己的呼吸,再抬眼的时候,他要追的人老老实实地回来了,笑得一脸春光明媚,那并不是等待着被他揍的神情,而是逞了别样的心思。
“大佬,小弟弟我心中过意不去,回来好好孝敬你一下。”卫初晴咬着嘴角,挑眉一笑,对着黑老大的眼睛送上一拳,一下子就把人打晕在了树下。她拍拍手,叉腰一踩地上的黑老大,得意地耸肩,顿感扬眉吐气了。
她把人拖回了房间,拿着被子掩盖了一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胭脂,掩盖住对方眼眶上的乌青,粉饰太平,就当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只不过是他做了个噩梦罢了。
她拍拍黑老大细嫩紧致的脸蛋,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了几眼,忽而惊愕住了。他像极了某个人,这种弧度纤长的眼形,冷峭的刀眉,高挺的驼峰鼻,还有蔷薇状的红唇,这不是她的亲亲宝贝儿初冬么?
黑老大让娉妗下山带回的人赫然是初冬,那个身世成谜,孤寂伶俜的女孩儿!原来初冬是他儿子,嗳?初冬是女孩子,她是亲手验证过的呀!难道是双性人?有可能,有些地方还没摸过。她龌龊地想着。
他是我丫头的爹,那这事就不用愁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她与黑老大是有关系的亲人,总得给点情面,善待她一些。就算他醒来了,她的小命还是能够保住。卫初晴这么一想,就安心了。回了娉妗的小院睡了一觉,这夜睡得十分踏实。
故而面对第二日来自黑老大火山喷发式的怒火,她毫不设防,吓得手足无措,愣是找不到地方躲藏,被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棒子,打得浑身都散了架。
可这事还没完,黑老大连替她掩护,默默做着好事的娉妗也不饶过,也一同揍了,这会下得力道更加重,像是打棉花似的,毫不在意对方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师傅简直丧心病狂到令路人发指的地步了。
“欸!她是你徒弟,就算真做错点什么事儿你也不能怎么打!你打坏了,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么个花容月貌,百依百顺的好徒弟了!”卫初晴于心不忍,即便被打得半死不活,像条垂死的狗,还是把最后的生气化成了正义的剑,挡在受难者面前。
没办法,娉妗再挨一棍子就断气了,这小妞身子骨弱,经不起打。好在卫大小姐从小营养好,筋骨壮实,挨个几百棍,尚可以苟且偷生。
“呃……咳咳……”娉妗拔了一整夜的草,脸色本就苍白,又挨了几棍子,粉嫩的唇刹那间就白了,并且还猛烈地咳嗽起来,带着娇。喘,本是楚楚可怜,让人怜惜的。可娇咳起来听得人酥酥麻麻,竟会上瘾,忍不住想多听听。
玛德!这个想法太变态了!怎么才来乱人岗一日,也生了这么邪恶的想法!法克!卫初晴急忙爬过去,掩护住娉妗,压低声音提醒道:“老妹儿,别怂了,你这变态师傅看你难受,很享受呢!千万别出声了,不然还会再打你!”
“啊?咳……”娉妗面露惊骇,想不到师傅有这样的恶趣味,她急忙捂着了口,咽下嗓子眼的娇。喘,感觉肺像烟囱似地不断冒着热气,烧得她面色潮红,仿佛醉酒了。
玛德!这小妞太受了,难怪师傅喜欢虐待她,娇娇柔柔,容易激起变态的冲动。卫初晴袖子一展掩住了她的脸,对着施虐的黑老大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些草是我逼她拔的,还有你的马桶也是我逼她洗的!本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别人替我顶罪。嘁!只会拿徒弟泻火,哪有师傅的样子!还要不要脸了,我鄙视你!”
黑老大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然后僵冷着脸,伸手一把拎起了她,对着倦缩在地上的娉妗发着质问:“你对外人那么好,是不是看上了这个臭丫头了?”
“欸!我不是基佬……”
“我问的是她,你插什么嘴!”黑老大就像被情人背叛了似的,愤怒里带着辛酸失落,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徒弟,居然喜欢上了别人。
“师傅……徒儿对……咳咳……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是小云哥哥……”
“呜呜……那你对她那么好,胳膊肘往外拐,对师傅阳奉阴违,太让人失望了!亏我还把你当儿媳妇看待,你却背着我儿子对别人好!哇哇!我家琦云做了乌龟儿!好可怜啊!我要弄死这个抢我儿子女人的臭丫头!”黑老大一语惊坏了所有人,在他手中的,以及地上躺着的,都惊慌万状,这个死变态,到底在说些什么?
“儿……儿媳妇!她跟你女儿搞基……你不反对?”好通达的粑粑,好另类的黑老大。
“管那么些俗套做什么?这儿是乱人岗,呸!少拿俗规来约制我们!还有我家琦云是男儿心女儿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谁要是敢笑话我们,我就挖了她的眼割了她的舌头,让她成了笑话。”黑老大对她横眉竖眼,比初冬还要凶残,怕是再触怒他,真会被挖瞎了眼睛。
“喔不……我没有意见,我举双手赞成!”玛德!变态啊!
“嘿!记住没?不许再宵想我的乖乖儿媳!”
“记住了,记住了。”卫初晴点头如捣蒜,战战兢兢地答应着。
“嗯!那我就不跟你们这些小屁孩计较了,臭丫头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来我书房写勒索信。”黑老大脸色欢喜,不知道哪句话让他心情大好,就那么放过了她们,步伐悠然地走开了。
“变态啊……”卫初晴大喘着粗气,小心肝依旧跳个不停,心头的担忧害怕,已经让她忘记了不到肩背的疼痛。这个黑老大白日里龙精虎猛,叱咤喑呜,厉害得没话说,怎么昨夜个怂得一逼?这里边究竟有什么玄机?难不成吞了什么大力丸之类补益精气的灵药?
如果有的话给她来一打,她也想做一回大力水手。
淳于澈白日里与李御史庭前策论,夜晚来临之后,便与慧觉喝茶谈心,日子过得舒心。仿佛有些人在不在身边,并无什么区别。
“看你神色清明,当真不在意那丫头么?”慧觉品了一口茶,翻手洒在了地上,冷笑道:“当我多问了,你在她身上放了多少心思?这泡茶的手艺退步了不少。”
月白色的衣袖拂过空盏,便是沉默无言的静候。慧觉抬眼望着对吗的人,只见眼下青花缠枝纹样的盘心落了一片蝉翼般的梨花瓣,被对方拈在指尖,晶莹剔透,白清如雪,人与花似融合在一块儿。已然分不清楚,哪是花,哪是人?徐徐清风中带着暗香,暗香里夹杂了清冷,花影斜疏的尽头,深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心思。
“如今时势紧迫,儿女事情徒增烦恼,我不会去懂你的风月,只是提醒你一句,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是谁的血统。”慧觉并不欣赏淳于澈的茶艺,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离去。
和尚不愿懂人间风月,可他既然下了山,涉足了红尘,前世未了的羁绊,自然会缠绕他。
和尚也是人,凡人怎么能做到无情?淳于澈端起茶杯,虽然茶艺便扁损了,尚还可以入口,他呷了几口,放下了杯子,觉得是山泉水不够清澈了。
“慧觉的话,你觉得有道理么?”淳于澈坐在禅房里,看着中庭里的黑影。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日一早我会离开这里。”
“我相信你,也期待你功成名就。”淳于澈起身走出了禅房,抬手从台阶旁折下了一支梨花,赠予了即将离别的人。
面对信任的人,面对期待自己的人,那么所受到的压力,所要承担的责任,便是甘之如饴,无怨无悔了。
“我期待下次的见面,望你言行一致,不违本心。”素洁淡雅的梨花,乘载了暗香,伴随着夜风远去了。
淳于澈负袖而立,此时只有他一人仰望着夜空,心思莫名。星星依旧在闪烁,反复无常捉摸不透,可它从未消失过,熠熠生辉,透彻明亮。希望他们都能言行一致,不违本心。
“王爷,乱人岗的勒索信到了。”次日清晨,薛伯手上拿着一封信,信封上有一抹刀痕,显然对方被钉在了王府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