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这几日与他同进同出,也算半个熟人,这样的称呼也合理。
俩人很少交谈,见面也是点头,没有一句寒暄。二人都知道,以自己的立场,是不能逾越那道防线。
但道姑这时说了客套话,主动邀请军师陪同去趟知乎客栈,这其中又有什么深意?单单看热闹,她不会那么无聊。
既然她要去,他也只能奉陪了。至于身后的跟屁虫听到关于暹罗商队的事,脸色好看了些,似乎他很乐见两女人打架那啥的。
知乎客栈外围满了人,原想着老板不会开门,里面或是已经息事宁人或是打得不可收拾。但不知为何,老百姓们到了的时候,但见门扇大敞,内里风光分外清明,并没有想象里的打落牙齿,头破血流的画面,也没有一笑而过,云淡风轻的挥别。
有的只是唾沫四溅,满嘴冒火星子,说得在场所有人头脑发麻,直呼受不了。
“当我们丐帮弟子都是怂逼么!告诉你们,本小姐也是丐帮弟子,帮会的扛旗把子,外号天下无敌手。今儿个我就要为咱丐帮挽回一个颜面!”
黄裳女子单腿跨凳,屈膝而坐,这姿态比侠客还要狂放,人们见此无不啧啧有声,议论纷纷,大致就是这个大小姐没个女孩儿的样子,像个男孩子似的顽皮淘气。
这厮修养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站在人群外围的明钰,只稍稍用眼角的余光一眄,某个女痞子的一举一动便挤入了视野,对方来势汹汹,想挤掉这个讨厌的身影,但除了闭眼再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阴魂不散,怎么驱都驱不走的讨厌鬼。
“方才这位小哥说我师父父宵想你家小姐,死缠烂打不放是吧!先不说身份地位搭不搭配,我就问一个问题。”卫大小姐明眸流转,伸出一个食指,“敢问小姐是否已有婚姻?或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一个陌生人忽而探问你是否成婚,还是有心上人了?即便哥在几千年之后,也是件不礼貌的事,更别说是在这个思想保守,墨守成规的时代,这话问得很突兀,也很失礼。
那个南蛮勇士立马喝道:“你这个中原人好生无礼,暹罗国的男女大防远胜于中原,未婚女子除了媒妁之言,怎可与人私定终身。我不管你是这个臭叫花的谁,也不怕你有怎样的身份,但只有再胡言乱语,诋毁我家小姐的清白,我会以江湖人的规矩挑战你。”
他这意思是不会顾忌这儿的王法了,好狂妄的南蛮人。
沃日!敢威胁我,当本小姐吃软饭长大的!卫初晴瞪圆了眼睛,咬着牙关,恶狠狠地放狠话:“挑战就挑战,谁怕谁啊!”
她翻眼瞧着别处,满脸轻蔑不屑,以她明媚俏丽的容貌就像天之娇女般耀眼,但凭这模样,的确占足了三分气势,让勇士也惊讶了。
这女人好大的口气,看她也不似习武之人,更是没有半分内功,居然敢接他的话,不要命了。
“好男不和女斗,显然你不是个好男人。哼!有什么卑鄙无耻的招数,趁人之危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是不会武功又没你们有钱,你们不是王法想杀我就直说,玛德!整个江湖规矩,就像不负责任,杀人不偿命,你们比我还无耻,本小姐拿你们没辙。”
“反正我是不会屈服你们的淫威之下,用武力压迫我这样的弱女子,他娘的不要脸了,真是丧心病狂!我是对付不了你们,但也坚持自己的立场,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卫初晴满不在乎地说道,脸上写着大大的欠揍二字,她就等着对方来揍自己,顺便给勇士扣了个恃强凌弱的帽子。看看到底是她的皮厚,还是对方的拳头硬?
“你,想找死!”勇士涨红着脸,他哪曾遇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这比臭叫花还要无耻。
“我有脑子,作什么死啊!傻逼。”卫初晴耸了下肩膀,轻视地看着勇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你这脑子真不够与我较量,换个人来跟我说话,难道你们商队人才那么贫乏,来个翻译都请不起?”
她嘲讽的时候,一直看着那个一笑不笑,冷艳绝伦的商队女主人,她这是想激起对方的怒火,如果不这样,戏还怎么唱?
“你,动手吧!”勇士见这女人愈发肆无忌惮,连商队都敢轻视,不由怒火中烧,抽出了背后的两把双剑,交并在一起,亮在了人前。
沃日!这厮够娘炮的,还玩双剑!卫初晴冷不丁有些恶寒,搓着双臂,瞪了过去,“你是不是男人?跟女人耍贱,好双贱合并,这也不要脸到家了吧!”
看那把剑亮晶晶银闪闪,还是把银剑,玛德!这是淫贱至极了。
“虮,买米麻拉亚。”商队的女主人这时叫住了这个叫虮的勇士,然后把他招了过去,私谈着什么事,时不时地望一眼卫初晴,眼里有讶色,而后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对着虮点头,似乎传达着某个指令。
这勇士叫鸡?难怪那么娘炮,不知道会不会下鸡蛋?不过看他刚才握剑的力道,应该不弱鸡。
还是这人喜欢搅基?
卫初晴懒懒地支着胳膊,看着鸡又听话地走到自己面前,不由好笑,暗道:这只鸡够辛苦的,不仅要出卖身子,还得翻译猫语,劳心劳力,难怪很多人不喜欢做鸡,简直日夜操劳啊!
“我家小姐听了你方才的话,让我替她问你一句:姑娘的意思是什么呢?”虮已经把双剑又收回了袖里,两手空空,安静以待,这种乖巧的模样太像家鸡了。
“我还能有几个意思,今儿个我来这里,是来替你家小姐说媒牵线。”卫初晴扣指敲着凳子,那些个吃饱了撑着的闲散媒婆差不离。
替臭要饭的做媒,说的对象还是邻国商人,而且还是俩女人,这究竟是怎么个理?这臭要饭这是要嫁人还是要娶?
老百姓们顿觉这场戏越来越好看,实在百年难得一遇,既荒唐又稀罕。赤昀城不缺繁华热闹,歌舞升平,只是赏心悦目的东西太多了会乏味,最稀缺的就是奇妙。
今天的事没听过,够新鲜,女风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也够大胆,有着小众先峰的精神,虽说是离经叛道,但这种奇事如果成了,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了。
这事虽奇,但要怎么样个妙法?还得看这个闲人大小姐怎么替自己的师傅做媒牵线。
“你这个中原人实在可笑,我家小姐远离家国,风雨奔波,不远千里来跑商,为的是支持家业,而不是跟人来谈情说爱。”鸡这次不生气了,而是很惊讶,然后眼里带着满满的鄙夷不屑,像看笑话似的看着卫大闲人:
“再说这天底下优秀的才子佳人不知有多少个,你家师傅不过是个江湖组织的头头,一个江湖草莽而已,光有两下拳脚功夫,充其量只够配做我家小姐的护卫罢了。”
沃日!居然让我师傅做你家主子的护卫,那我岂不是也要唤你一声叔叔,然后再叫你家小姐一声主子?想占我的便宜,滚回你的爪哇国去吧!做白日梦也别在我面前,讨厌!
“这位小鸡勇士,你说的也有理,你家小姐如此容貌与家底,定然不乏追求者,本人也很羡慕。”连侍女坐的椅子都能镶金嵌玉,这他娘的是在折腾银子,有钱任性,你们比我有钱,我也没办法,承认你们牛批,算给面子了。
果然鸡听了这句夸赞露出了笑容,很为自己的主人骄傲。
“既然追求者那么多,那么多我一个师傅也不算超限。以我家师傅的容貌气质武艺智慧,足以胜过那些个蒙受祖荫庇护,整日玩鸟喝酒求逛花楼的纨绔弟子。一个来自江湖草莽,却有着坚毅不拔的精神与高尚完美的人格,怎么能说不够格?”
玛德!我家师傅机智聪明,嘴脑子灵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无耻了一点,但凭着她美艳绝伦的容貌,就算那么一丢丢的瑕疵又如何?自家的师傅就是不一样,怎么看舒服就怎么喜欢,就跟小孩子崇拜父亲一般,看什么都是好的。
鸡震惊了,这也太不要脸了。
“坚韧不拔的毅力?高尚完美的人格?我没吃错药,脑子没坏掉,别想骗我。你家师傅除了死缠烂打,痴心妄想以外,还有个什么出息?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当官做将军呢!”
卫大小姐纳闷了,这只鸡还真不好糊弄,不能跟他浪费时间了。她瞧瞧面无表情的商队主人,对方听不懂中原话,交流起来很麻烦,如果不是这样,直接当面说,或许还能揣测出对方的意思。
不过看这只鸡那么傲慢,一脸正派,看来他的话都是出自其主的意思,他不过是只翻译鸡,而跟我辩驳的其实是他身后的主人。
这个小妞心高气傲,比起难搞的卫雨蓁不遑多让,要怎么说服你,你才能接受我师傅的追求?
卫初晴搓着下巴,若有所思,而一直不说话的商队主人也在看她,那双笑起来媚眼如丝,不笑的时候又带着冷魅气息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似乎已有了什么想法。
“除了逞些口舌之能,胡编乱造,添油加醋,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存在的东西说破大天也没用。你们走吧!我家主人不想在这里惹是生非,好心放过你们,从今以后别再来纠缠,我就按江湖规矩惩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