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死了,为什么还会说话?石头告诉盗宝贼,因为它在等待。”卫初晴看师傅已经理好了牌,又朝暹罗女商人看去,她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有着陶醉的红晕。
火候差不多了。
卫大小姐转着手里的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人易受浮华所迷,认为谁对自己好,给自己吃穿,便是相守一生的人。其实真正爱你的人,他或许什么都没有,却有一颗等你的心。无论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他都会等你,就算化成一块石头,他依旧不改初衷。”
这样胡编乱造的故事,如果是在茶余饭后谈起,大家会一笑了之。只是这场前世今生的赌局,这首时而悠然婉转,时而波澜壮阔,时而离愁别恨,时而苍凉孤寂的歌词,这个故事便升华了,极具现场效果,让人怦然心动。
赌局开始得很快,待暹罗女商人切了一刀牌,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卫初晴身上,微扬着下巴,示意她出牌。
卫初晴让师傅把剩下的纸牌顺时针摆出一个圆圈,十二张摆齐以后,便说道:“这局叫时光倒流术,现在就由我师傅抽纸牌了。”
最后一步虽然关键,单凭借师傅的智慧,不会有差池了。这局最容易露破绽的地方就在于洗牌,普通人或许可以蒙骗,但这个暹罗女商人显然是骗术的行家,必须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就穿帮了。
卫大小姐又说又唱,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取悦观众,哗众取宠,是为了隐蔽对手耳目,让师傅有机可乘,在纸牌里动手脚。
时光流转术算是比较考验一个人的眼力与记忆力,必须快速记住最开始的十二张牌,然后在洗牌的时候不动最上面的十二张牌,当然前提是十二张牌最后一张必须与对方的纸牌一样。这里也得动一下手脚,趁机看牌,变牌。
数过对方所切的纸牌,做一下减法,顺时针找到十二张的末牌就稳赢了。
只要记住以上三点,就能玩转时光了。
骗术在于一个藏匿,用花里胡哨的表象迷惑看客,讲究舞台效果。会骗术的人具有极高的表演天赋,爱做戏的大小姐自是玩转自如。
“这是千年等一回,前世修来的缘分啊!”卫初晴拍着桌子,不要脸地祝福着师傅与未来师娘。
桌上果然是两张一样的纸牌,百姓们也看奇了。难道这就是天定的姻缘?
神棍。明钰看透了这个骗子,知道她又做戏了。
“欸?小鸡,你家小姐怎么回屋了?”不是该给追求者一个机会么?玛德!早知道该来局赌桌上的招亲,赢了以后直接扛回家做媳妇。卫初晴暴露女匪嘴脸,愤愤不平地掼着袖子。
“我家小姐说了:只要你答应了她的条件,她会给你个机会的。听仔细了,是给你的机会。”翻译鸡没好气地说道,然后看师徒震惊的模样,得意地笑了。
玛德!遭算计了!
沃日!我居然成了横刀夺爱的不肖徒弟,这小妞好险恶的用心,要我们师徒反目啊!
“切!一个小妞而已,师父父,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一朵野花,咱有漫山遍野的花。我有很多姐妹,介绍给你认识,这个女人只会说鸟语,会有语言障碍的。
”回头给师傅找个好媳妇,替她包办婚事酒席。
卫初晴抚慰师傅风中飘零的心,心想着回头得从小妞那里骗回师傅的地契。
“徒弟弟,为师想做采花贝戎。”
“……”
师傅是个专情的铁汉,为了小猫咪放弃了大片花丛,一心一意迷恋着她。作为徒弟,必须替师傅排忧解难,并且得赎清横刀夺爱的罪过。
那就再无耻地进行一次采花贼行动吧。
然而出师不利,师徒二人遭了反杀,落入了小猫咪的手里。
俩人如今坐在一个地下室,与小猫咪谈论如何竖着走出知乎客栈的大门。
小猫咪微笑地听着师徒二人采花贼的具体行动,眼里闪过欣赏。
原想徒弟如此老实坦白,会比师傅先上路,哪知小猫咪对徒弟死不要脸的精神而吸引,决定与她春风一度。
看心上人与徒弟没羞没臊地探讨人道,师傅等着徒弟精尽人亡,替她超度。
在念了一百遍往生咒,打算再把大明咒念一遍,救星从天而降,此刻大明咒才念了六个字。
“你来了。”苍琊兴奋。
“你先上去。”救星指着上面洞开的暗门。
“我可以先走么?”
“三刻以后,不必等我了。”
“那我替你喊救兵。”
“不,你去死。”
要上去的人又回来,“还是在这里等你。”
“那你现在就死。”
“喂!开口闭口就是死,死神附体?”
“不,你该死。”
……
苍琊不擅长道歉,遇上明钰以后,这已是家常便饭。
“下次冒险,只你一人。拖累他人,愚蠢自私。”
“你知道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心如你,如何会交付一个陌生女子整颗心?”
“我知道了。”
“知错了?”
“我知道了,呆子,你在意她。”
明钰送了一脚,苍琊笑眯眯地挥手离开。
暗室里只余一人,他要去坏事。
遭人反制,不如反制于人时舒服。但遭遇香艳的处罚,比之孤枕难眠的寂寞,远胜有余。
“春药?这个法子比你们的英雄救美好多了。”
“我这人洁身自好,不喜欢春药,也不喜欢猫咪。”卫初晴双手双脚遭了捆缚,轻呸一声,吐出嘴里的香丸。
“你不爱我了?”猫咪咬唇浅笑,在香榻上叼起滚落的香丸吞咽了。
“我不喜欢人妖。”
“嗯?”猫咪不懂人话。
“我不喜欢狐狸精。”
“喔?”狐狸精跨上了她的腰肢,俯身啄着她的唇。
“我更不喜欢女鬼。”
“呵。”女鬼眼角一勾,妖媚地勾引凡人。
“欸……我不喜欢搞姬。”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你不爱我啊……爱上我,你会喜欢的。”
“我们生不了孩子。”
“我不需要。”
“我有主了。”
“我不在乎。”
“我怕死。”
“听话,我不让你死。”
“那我死定了。”
“你好诚实。”
诚实的大小姐歪着脑袋,看着暗室里的门,忍受身上的酥麻,心里数着羊,等到困倦了,就当一切不曾发生。
她不是故意背叛淳于澈,只要忍耐下来,找机会逃出去,她还是能继续待在他身边,替他传承香火,替他寻找宝藏。
“这些是送你的,选一样。”琳琅满目的玉势,合适各色各样的女子,见对方不露笑,认真地比划着玉势:
“它们很干净,我玩过一次就扔了。”
“任性。”卫初晴闭上眼睛,不喜欢这种方式。
“那就不要它了,我继续。”
“你为什么不哼哼,我这样做,你会很舒服。”小猫咪光着身子与她耳鬓厮磨,低柔婉转道。
“欸……我想唱戏。”
“那你闭嘴。”
本应回南山的人再次回到王府,把前庭培草的和尚约入了房,二盏清茶过后,尝试新鲜事物,摸上牌九。
“我是出家人。”
“二个人也凑合。”
“我不是指人数。”
“你不会,我教你。”
“出家人有五戒。”戒赌,戒妄,戒嗔,戒色,戒赌。
“这不是赌。”
“嗯?”
“人地人和。”李冶摸了四只牌,分为了两对,等着慧觉出牌。
“双梅。”和尚会认牌。
“双板凳。”
“你输了。”
“嗯。”
“不会玩牌,还是故意?”这是和局。
李冶让他再出大牌,和尚不耐,认为她自找没趣。
“双天。”和尚出牌。
“至尊。”
“你输了。”
“和局。”
“不骗你。”
“那我骗你。”
李冶把色子收纳了起来,丢了和尚收拾赌局,自欺欺人之后,顿觉愉悦。
“你想做什么?”慧觉丢了牌九,凝眉不解。
“明日替我捎个信。”庭外人乘着夜风漫步。
“传你的死讯。”慧觉冷冷笑道。
“我不会死。”李冶摘下梨树上的叶子,揉碎在掌心。
“给哪个倒霉鬼。”
“乱人岗,潞苍擎。”
“你不下棋,改玩赌了。”这是碰运气?
“棋子自由了。”
苍琊许久不见师傅,去了趟靖国公府,对着夜里耍枪弄棍的师傅赞许几声,二人相互寒暄,一同下书房叙旧。
“探查清楚了。”
“知乎客栈有密道,暹罗商队有阴谋。”
“明钰在做什么?”
“英雄救美。”
“让他休息也好,明日你过去。”
“此事与契丹有牵扯,师傅得小心。”
“太子不可去。”靖国公沉吟道。
“为何?”
“调虎离山。”
苍琊了悟,随手关上了书房,出府时,遇见明珠,上前打招呼,遭了对方一记眼风,灰溜溜地出了靖国公府。
卫初晴数着一百只羊,不觉困倦,转头面向墙壁,眼光流转,看着墙上的影子。身上的人忽而一顿,从床头取出一把锋锐,转手朝后刺去。
“叮!”丢弃的衣裳重新罩头,卫初晴视野模糊,只听闻金戈交鸣声。
“你果然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