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跟幽灵似的玩意,不会是冤死的鬼魂吧!恶人粑粑你遭的孽,干啥要连累无辜的我。此刻唉声叹气,愤愤不平的人自是卫初晴。
“路过的无知者。”
“喔。”原来是职业路人。
“那你能不能不碰坏我腰上的石膏,把我扶起来?”
“可以。”路人没有扶她,只是抬掌放在她上方,灌出浑厚的真气,像一阵龙卷风,把她整个人吸起来了。
“这他娘都可以?高人啊!”卫初晴转身去瞅这个不同凡响的路人,但什么也瞧不见了。
“我凑!这该不会真的是鬼助攻吧!”这种奇遇也被我遇上,那我还真是受天护佑了。
“走那么快做什么,好歹替我脱脱裤子啊!”
卫初晴双腿交并,一蹦一跳地进了婚房,要说人一觉醒来以后最想干的事是什么?反正她好想夜壶。
由于背上打了石膏,根本蹲不下身子,她没本事把地上的夜壶勾上来,谁让那家伙没把怎么用脚勾?只好冒犯一下酒壶。
肚子里的水排出去之后,浑身一阵轻松,头脑也特别清醒。看见四下无人,婚房寂寞冷清,她便思考起了人生。
恶人粑粑揭穿了我的把戏,点了我的睡穴,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必然发生了不可告人事。
眼下当事人都不在,那想到了三种结果:一明钰弄死了恶人粑粑,独自逃走了。二恶人粑粑与明钰同归于尽了。三恶人粑粑脑子又搭错了线,与明钰和好了。
但观明钰那残血状态,至少得花半个月时间回血,现在根本打不了怪。再说恶人粑粑那渣到极致的品行,偏激固执,怎么能那么容易动摇自己的念头。
估计他另有丧心病狂的目的了。虽然跟那个自私不义的军爷是难兄难弟,但上回他一把甩她出去,去做他祖母的盾牌,这个仇哪有那么容易一笔勾消。
她没死,多亏了恶人粑粑。
她活了,那就得好好算账。明钰救了她五回,在五福园,在染料坊,在乱人岗后山,在卫雨蓁的后院,还有知乎客栈的暗室,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出手,她是欠他的,她知道只要活着必然还报他的恩情。
上刀山下火海,为他两肋插刀,这是做不到的。
她爱惜自己的性命,也会像爱惜自己性命一样去爱惜他的性命。他们都要活下去,这是还债的前提。
可他娘的,这死混蛋要她的性命来还债。好啊!她算一笔还清了。如果当时恶人粑粑没有赶到,她真死了,她不欠他了。
让你替我代嫁的主意,是为了达到我们共同的目的,平等合作,不管你是生是死,我们也互不相欠了。
卫初晴在盆舆里洗了手,吃了点糕饼干果,拍拍手要离开。她手上有乱人岗的布防图,这是琦云给她的离别礼物,明钰是知道的,不过计划里说好了,他替她成婚,她独自落跑。
乱人岗的恶徒分两类,一种是散养,一种是特训,散养的恶徒就好比上回卫府招到的那批恶伙计,讹诈又劫色的地痞流氓,特训的恶徒不常下山,分享着散养恶徒的成果,同样是恶徒,但他们肩负了责任,他们得守紧关口,以防外人攻陷乱人岗。
她有了布防图,避开守卫点的范围,逃跑就容易了。
布防图很重要,而把它交给自己的人更重要。上回能够大摇大摆地从土匪窝的正门逃出去,原本以为是运气好,这时想来,应该是琦云暗中保护,才能让她逃出那堆禽兽的爪牙。琦云走了,卫初晴很难过,就像少穿了一件衣裳,心里不踏实,少了安全感。
在王府地牢里对方舍身向挡,护她周全,这是与她一起经历天塌地陷的姐们,如今这种都把命交代在自己手上的姐们走了,卫大小姐简直就像孩子离开了父亲的肩膀一样无助。
所以她讨厌死恶人粑粑了,死变态,把我真正的爹赶走了,
她怀着郁愤的心情走出了恶人粑粑的豪宅,走在乱人岗宽阔的大街上,看着与赤昀城的街道并无两样,酒肆茶馆林立,就跟一座山上的小城镇似的。
忽而空中划来一支火箭,嗖地一声戳在了附近的房舍上,惊动了房里的主人,接着每天每户的灯都亮了,在吵嚷的叱骂里,整条街道上聚集了一群黑压压的恶匪。
这什么情况?老天他娘的又开我的玩笑!预备落跑的卫初晴看着这堆凶神恶煞的禽兽,急忙躲入一条巷子,暂先看着苗头。
然后她看到了乱人岗冲入了一大窝的官兵,真的是一大窝,就跟马蜂窝似的,遍地是兵。这少说得出动一个营,这朝廷下本够大。
“驱逐反贼,卫我七玄,踏平乱人岗!”口号喊得真整齐,看士兵饱满的士气,与手上亮银长枪,很像某个混蛋军师调教出来的精兵。
这帮踏平乱人岗的带杆枪子一个个都是个高玩,把恶人虐得死去活来,算了,场面太血腥,但是不看又觉得可惜,那就继续看兵哥哥的威武风姿。
街道上张牙舞爪的恶人一个个躺尸,肢体残破,胳膊肘乱飞,跟屠宰场似的,惨不忍睹。卫初晴狠狠吞咽口水,压制呕吐的冲动。她这是作死,看兵哥哥砍人头,这个恶趣味就好比喜欢一边宰羊一边吃烤羊腿,但她是不会感到饥饿了。
“这里有条漏网之鱼,快弄死她!”兵哥哥发现了这个躲在角落里的怂逼,长枪一提就要戳死她。
“大哥!我是肉票,求放过!”卫大小姐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看着兵哥哥。
火把照着她的脸,把她狼狈的样子暴露了出来,那些士兵看着她身上的衣裳,开始盘查她的身份,“你见过靖国公府的世子么?”
“柿子?见过,见过,就是太凉了,容易伤身。”还容易结石呢!
“那他现在在哪?”
“树上。”
“这帮恶人太可恶了,居然把世子捆在了树上。”兵哥哥义愤填膺,唾弃着恶人。
“那麻烦姑娘替我们带路,若能找到世子,我们红营上下士兵铭记恩德。”兵哥哥是认真的,卫初晴也不好敷衍了,只好不胜其烦地带路找人。
要是找到你,就算你欠我了,柿子。
“娉娉,咱们三个人把风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暗室外边有三个人,一个是应该与乱人岗少主私奔的娉姈,一个是她的二师兄玊虎,一个是断了一臂的文生。
说话的人是玊虎,他早就嗅到了不好的苗头,如果不是师傅压制,他早另奔山头了。“你想落跑?师傅知道了,你就死定了。”文生替娉姈回话,他与玊虎有过矛盾,平时看他很不顺眼,每回他说话都要针对。
“你个废人,要跟我吵架么?你打不过我的,娉娉,师傅来了,替我说句好话,栽培之恩,日后涌泉相报!”玊虎糊弄完了小师妹,对文生挥手道:“老子先走一步,你想对你家娘们说什么话,我给你带个话。”
“你真要走?咱们的底细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就算你逃离了乱人岗,也要遭到朝廷通缉,江湖正道的围杀,咱们都出不去的,乱人岗灭了,我们都得陪葬。何不留下,与老大生死与共,共抗外敌?”
文生对乱人岗有着荣辱观,那意思是要与之共存亡了。
“你是师傅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难怪能训出那帮不人不鬼的蠢狗。你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么义正言辞的话,比老子还虚伪,好了,你也死不了,就不替你捎死讯了。”
玊虎摇头感慨,这个草头军师比我还不要脸,真担忧师傅会被他出卖了。
“我总觉得今夜不会安宁,外面会很危险,他这是去送死了。”文生忧虑道。
“隗叔,皇帝真要杀师傅么?师傅那日赶去救他,为何他要动杀机呢?”娉姈好不明白,师傅这些年来替皇帝做了很多事,怎么能这样翻脸无情。
“皇帝起疑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乱人岗是他用来权衡轻重的棋子,如今棋子不听话,他便会取舍。只是我不明白了老大为何要召回少主,又替她办婚事,那个丫头究竟有哪一点过人之处?”文生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袖子,他自是认识那个丫头的,这断臂便是因她而废。
“师傅自然有他的打算,卫小姐古灵精怪,又风趣幽默,若是陪在小云哥哥身边自然是好的。听隗叔所言,小云哥哥不该回来么?”难道如今的困局是因他而起,不会的,师傅是他的亲人,他怎会出卖乱人岗?娉姈挥去了这个念头,她不能猜忌他的。
“皇帝下令围剿我们一事是个局,有人要从中得利,要毁去乱人岗这颗棋子。这个主谋者必然还有更大的图谋。”文生撇开了少主回山一事,他是琢磨不透老大的用意,但也不会怀疑少主会出卖自己人。
因为这对他并没有好处,无法得利,又要背上骂名,除非是傻瓜,聪明人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得利之人便是背后策划者么?”
“乱人岗若是灭了,得利者只有一方。靖国公府表面上是最得势的,但皇帝不会让他气焰滔天,很快会出另一颗棋子。”文生说道。
娉姈隐隐有了个念头,如果得利之人便是背后策划者,那会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