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不仅会给国家财政带来负担,也容易圈养一帮吃空额的军官,上回发生在城外的灭口案便是由军官贪没空额而引发。”
“是啊!耗时耗资,不如恢复原先的黄营士兵。”
“黄营士兵急躁冒进,但实训比拼,失手难免,一时差错造下大祸,虽触犯了军纪,但情有可原。”
正殿里陆续响起替黄营士兵说情的声音,一些大臣已经站在了淮清王这方。皇帝虎目一睁,直盯盯地看着淳于澈,眼眶微微收紧,好似一头精悍的豹子,下面的文武大臣不敢抬头直视龙颜,但也感到了迫人的威压。
皇帝这是生气了?还是动容了?左相淡笑,已经心中有数。靖国公傲然而立,成竹在胸,即便有人站在了淮清王那列又如何?
“朕意已定,众爱卿不必再议,退朝。”皇帝缓缓开口,话语含着坚决之意,带着不可违逆的气势。
这声退朝,再无人敢出列启奏了。
“明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不成体统。”寰莺公主斥责着明珠,眼里露出失望之色。
“母亲,此事与我无关。我哪里知道她们会下那么重的手?再说了,这是她们之间的恩怨,我根本没参与。”明珠委屈地扁嘴,指着寰莺身后的女子,愤愤不平地说道:“她自己造得孽,吃了苦头也是自找的,谁让她当初刻薄人家卫夫人了,得势嚣张,忘恩负义。”
见她还不知错,寰莺也动怒了,脸上带了冷厉之色,“住口!做错了事只会推卸责任,这种懦弱无能的性格哪像一位公主?”
明珠愈加委屈,红着眼睛,咬着牙齿不说话。
“诶……你太过分了,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在身边,你真不如你的小妹,她虽然长在民间,却乖巧懂事,不会让我生气。”寰莺语带悔意,说了这话以后,走出了屋外,带走了心烦意乱与失望透顶。
这话不仅让明珠变色,明钰也怔愣了。
“母亲怎么可以这样过分?为什么把小妹扯进来!我,我哪有对不起她?为什么她总是对我大呼小叫?她哪有娇惯过我?从小都骂我……”明珠靠着墙壁,小声呜咽着,这里无人发现,所以她把憋着的眼泪流放了出来,心头的委屈更是翻江倒海。
她伤心极了,因为没有人真正在乎她。澈哥哥不会陪她,哥哥也没有跟在身边安慰她,他们让她一个人难过流泪,却都围绕着另一个女人身边。
那个可恶的臭猪婆,卑鄙无耻,诡计多端,卫夫人的报复是她自己招惹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让她罪有应得罢了,没想害她。为什么你们非要指责我?那么讨厌我,连哥哥也不理我,他就那么相信臭猪婆么?相信她是无辜的。
“一个人哭没意思得很,大家一起不开心更好玩。”忽而一个特别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就像蒲公英的绒毛擦在耳尖,酥酥痒痒。
“你,你,”明珠转身去看,惊诧了一下,随后立即戒备了起来,“用不着你来安慰,惺惺作态。”她是认识这个人的,虽然不知道这人的真面目,但她见过他。
他在七宝斋里出现过,他有一个可怕的陀螺,当时他似乎可以杀掉所有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疯子出现,他会做出更残忍的事。
“弱者不需要安慰,他们只需要服从强者的意愿。”这个被明珠戒备的人身穿斗篷,掩藏得天衣无缝,他的声音就像从喉口发出,慵懒酥媚,有气无力,但无论你隔得多远,他想让你听,你就能听到,好似来自内心的声音。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连眼睛都遮着?”明珠紧张了,心跳加速,她觉得自己出现了臆想,仿佛眼前的人并不存在,一切都是自己的心声。
“我的脸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而我的话却是每个人都想听的。你喜欢我说话,除了我,没人会知道你的脆弱敏感,还有眼泪。他们都不懂你,而我会让你欢喜。”斗篷人伸出手,他的手上带着丝质的白手套,白净无暇,上边没有一丝灰尘,他在向她友好示意。
明珠落寞地垂着眼帘,怔怔想着:他是个坏人,他一定有图谋,没有人会没有无缘无故地安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除非他……
明珠嗤笑一声,冷冷说道:“让开!你算什么?本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能碰触的!”
斗蓬人依旧伸手,“我是你的朋友。”
“自作多情。”明珠白了他一眼,心里厌恶无比,这个人太令她抵触了,待久了会有反胃的欲望。
人在极度恐惧时,心跳加速,胃部痉挛,容易呕吐。
“我知道你要什么,也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与我做朋友,好么?”斗篷人真挚地说着,仿佛真的很需要朋友。
明珠脸色苍白,掌心已经沁出冷汗,可她就是忍住了胃里翻腾的难受,虽然喉口依旧漫上一股酸苦味。
“你,给,我,滚!”明珠从牙花子里嘬出这句话,然后从斗篷人身边走过。
他凭什么做我的朋友?他了解我多少?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蠢货!明珠离开他几步,猛地弯下了腰,扶墙呕吐。
“没有人可以拒绝神。”斗篷人背对着她,悠悠叹息,“后会有期。”他们还会再见面。这仿佛是谶言,在预示着未来。
空气里还留着他的叹息,人已经凭空消失。这里是皇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森严壁垒,他却能如入无人之境。这个神出鬼没的人自称是神,却透着鬼魅之气,像深渊的魔鬼。
明珠手脚冰凉,好似经过风吹雨打,花容憔悴,她再次回到太医院,见到斜靠在门框边的女子眯着眼睛瞧着这里,然后比出食指与拇指,对着她一指,用嘴形容出一个“梆!”最后吹了吹食指,朝腰间一别,潇洒转身,两条腿外开着走,就像只横行霸道的螃蟹。
臭猪婆!明珠心里的恶心感很快被怒火冲散,小火炉又燃烧了。
皇帝下朝以后,便来太医院问个究竟,得知真相之后甚为愤怒,怒斥道:“明珠你不分青红皂白,私自绑架,致他人重伤,事后受到对方报复也是咎由自取,你有错在先,即便贵为公主,朕也不会姑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就罚你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惹了那么大一出乱子,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的罪魁祸首只需要禁足一月,可我的伤没三个月怎么好得全?呵!这还算英明的判决。
偏心偏到太平洋了,真他娘的不愧是亲戚,一个个都是护短狂魔。
卫初晴咬着下唇,还不服气这个结果,但她还记挂着一个人,也就暂时吃下这个哑巴亏。
“陛下,既然事情真相大白,你可以放了我的好友了么?”也不知他们把琦云关到了什么地方?
“她刺杀世子,罪该万死,不可宽恕。”皇帝淡淡说道。
“什么!皇……皇上,这都是场误会,没有刺杀太子一说,更没有乱人岗余孽一说,她都大义灭亲了,弃暗投明,你就不能大发慈悲,给她一条光明的人生大道?”恶人粑粑牺牲自己才让她的女儿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怎么可以这样!琦云才摆脱暗无天日,受人操纵的傀儡人生,才见了几日太阳,就要了她的小命。
“明珠与她都有错,二者都该罚。”皇帝口气坚决,不容别人求情。
“她伤人是冲动,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陛下,就不能酌情发落么?不如就禁足她二个月?”两个月不少了,傻逼公主那么脑残,只需要面壁思过一个月,我家孟孟聪明伶俐,面壁思过三天就知道错了,可傻逼公主就算是关她一年也不会悔过的。
“卫初晴,你想让朕收回成命?可是君无戏言,除非你能够替她脱罪,不然再胡搅蛮缠,讨价还价,朕就以戏弄君主之罪,把你抄家流放。”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威吓道。
擦!卫初晴磨着牙槽,暗恨不已。太可怕了,太气人了。
“陛下,就算你抄了我所有的家财,把我流放到爪哇国,我也要替好友求情,如果陛下的国库真的吃紧,我不介意破财,造福百姓的事我也乐意做,如果陛下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可以离开七玄,滚得远远的,流浪异国他乡。恳请您手下留情,饶了我好友!”
卫初晴一向狂傲不羁,但这回她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郑重其事地说道,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听说她从前只是你的侍婢,卫初晴,你当真要这样付出?值得吗?”皇帝冷笑着看着她,像看一个白痴似的,原以为她有几分理智冷静与精明,想不到也是个感情用事的傻女子。
我日!老头子居然连她过去的底细都知道,他究竟还知道多少?会不会已经看破了恶人粑粑的用心良苦?擦!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放心琦云,要置她于死地?
老头子怎么知道那么多?真恐怖。卫初晴背心冷汗直冒,真是细思极恐,她快怀疑整个世界了。怎么秘密都不是秘密,还让不让人玩猜猜猜了!
“说不出来么?你舍不得放弃如今的一切吧!毕竟你费了……”皇帝哂了一声,收起了眼里的惊讶,好似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缓缓点头,带了些愉悦,这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极度自信。
然而下一刻,他再次显现了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