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将军,接下去的交锋,我预测七玄军师定然有必胜法。”隗顺拿着小金刀,从食鼎里割下一小块肉,蘸上椒盐,放入嘴里慢嚼,过会儿舀了勺奶粥,吃了一口,他就放下了筷子。
这已算契丹最清淡的餐食,然而对他来说还是太油腻了。
“那个七玄军师是个人物,半日工夫便折了本将军两万兵,但我军还有八万人,远胜他们四倍,我不信他们能够逆转乾坤。”吐谷浑大手一伸从食鼎里抓出一只蹄肘,右手操刀,割下一大块,往嘴里送,抖落了一桌子的油脂。
“七玄军师擅长排兵布阵,又通晓五行阴阳,博学强识,先于七玄关口镇来了一出瓮中捉鳖,将七玄暗间一网打尽。而后又能够未雨绸缪,事先在青石峪布防,顺利到达独鹿山,此人运筹帷幄,智计百出,是一位惊才绝艳的智士。而在智士里他又是个勇将,是个举世无双的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
隗顺饮了一口清茶,感慨着,目光时不时去北面扫着。
“隗顺,你是小看吐谷浑么?”吐谷浑刚吃了败仗,心情抑郁烦躁,耳边一直响着关于七玄军师的话,如何用兵如神,如何有本事,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愤怒。
“自是不能,吐谷浑将军是奚族第一勇士,久经沙场,悍勇威武,你是契丹诸将里最勇猛的将军,隗顺除了佩服我家主人,敬重的第二人便是将军了。您是个正直善义公平的人,契丹失去你这样勇士,会有很多灾难。”隗顺油腻的手按在肩上,对着吐谷浑低头一礼,神色虔诚,似一个信徒。
“本将军不会认输,七玄军师再如何狡猾聪慧,那也是只奔跑在沙漠上的兔子,吐谷浑的部下个个能征善战,勇武坚强,是草原上的烈马,定然要碾死这只兔子。”吐谷浑擦了一把油淋淋的手,握着桌上的战刀,朝阵地走去。
“此战本将军亲自上阵,定要生擒七玄军师,为我伤亡的部落勇士报仇。”他言语决定,势在必得。
“隗顺在此祝愿将军大获全胜,为此,我会献上一份绵薄之力,算是我对第一勇士的敬畏之情。”隗顺目送着吐谷浑,慈和的眼转到了青石峪的北面,笑容平淡,似一个无辜的少年。
“嘿!契丹狗嘴里叼着一口羊肉,走过来了。”独鹿山的垛口墙下蹲着两个契丹士兵,啃着肉饼与炒米,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着契丹大将军手里的烤羊腿,狠狠地吞着嘴里的食物。
“你吃快些,马上开始动手。”他身边的人狼吞虎咽了几口,掸着手,笔挺地站立着,刚好看到吐谷浑巡视过来的眼睛,吓得赶紧低头,头上的头盔立马罩住了他大半张脸。
“卖麻批!这饭都不让人吃饱,就让老子干活。”蹲在地上的士兵啜了几口水囊,拿起手边的弓箭,与同列士兵昂首挺胸守住岗位。
“契丹狗走了,咱们可以动手了。”使着眼色的士兵嘴角上有一撮山羊须,身量不高,却体格魁梧,四四方方的脸不如契丹人的粗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倒是比他们的锐利得多,此人正是全奋发。
“嘿!老哥给他们喝一壶尿。”他身边细眼薄唇,容貌英挺的人便是雷傲。
“契丹的勇士们!七玄冰雪狡诈,卑鄙无耻,他们夺走了我们的二皇子,他们用最恶毒的招数栽赃我们!贬低我们的人格,掠夺我们的土地,进犯我们的国威。我们契丹人坚强勇武,坚韧不屈,在敌人侮辱谩骂进犯的当下,我们一定要狠狠回击,粉碎他们!”
“我们要像雁鹜熊貉那样去战斗,不能成为羊豚雉兔般的弱者,被人宰割,这是属于你们的战场!胜利是属于勇敢的人,不要惧怕飓风大石,枪林弹雨,我们一定要勇敢回击!把七玄贼兔打回老窝!”
吐谷浑在阵地里激励着契丹士兵,带动了一大片士气,在经历一次失败以后,契丹军重振旗鼓,越挫越勇,士气高涨。
“嗯?吐谷浑在激励士兵……他是位统兵的良将,也有手腕,挺聪明的。”七玄军师在万人军中,定定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契丹军,目光如炬,看着里面那个侃侃而谈,激情澎湃的主帅,微微一怔。
也有一个人也是那么的热情似火,口若悬河,舌灿莲花,能把自己的意念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从而引导他人的信念。
“你要是敢逃,就不要回来了。”那个家伙要真不来见他,逃走夭夭了,又岂能让她如此逍遥自在?
“潞将军,这一场交由你来指挥,我去冲锋。”明钰领着五百个长枪兵冲到阵前,此刻鼓声点点,在独鹿山的上方盘旋来去,透着恢宏之气。
“冲啊!契丹的勇士们!”
“全体将士听令,此战只许进攻,不许后退!”
双方阵营口号一喊,便亮出了兵刃,比拼了起来。
契丹是北方游牧民族,逐水而居,过着鱼猎生活,他们的马上功夫堪称一绝,七玄略有不及。此刻,契丹军冲锋的便是骑军,约有二万人,而七玄军师身后只有五百人,那无疑是大象跟蚂蚁的较量。
吐谷浑由先是有些轻心,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弱了,还有那个军师生得比女人都娇柔,他一个胳膊都能掐断他细细的腰肢,难以想象,对方会怎么让人刮目相看。
契丹军直冲下山,正面碾压七玄前锋。两万骑兵可以像滚车轮似的,把七玄前锋压成肉饼,他们高昂的马蹄即将要踩上这些士兵的脑门,倏然,惊变开始了。
五百长枪兵左右一分,避开契丹铁骑,他们似乎畏惧于万千铁骑的威武,撤退得飞快,让出了路,暴露了七玄军的中阵。
此刻契丹军直面迎向的是七玄的骑兵,两万骑兵对应五千骑兵也是胜券在握,吐谷浑暗疑,七玄这般退让,总透着古怪,他看着敌军中阵里指挥的主帅,眼里的困惑依旧不能消散。
主帅坐镇中军,不可暴露在敌军面前,是历来的常规,但七玄两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头一回主帅没有坐镇,而是做了防卫主力,这一次主帅坐镇了军中,但冲锋却不迎战,成了主帅正面交锋。
这里面哪里不对劲?吐谷浑心思急闪,忽而一声轰响,把他震撼了。
是七玄军师!
一个俏拔的身影募然出现在骑军之前,侧身应对,马蹄翻起的尘土溅在他的肩膀子,他依旧纹丝不动,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地面。
契丹冲锋队的副将心头一惊,随后立马扯住缰绳,双脚紧夹马腹,胯下的骏马猛地仰立起来,要踏平眼前的障碍。
“轰!”副将的马仰天而倒,口吐鲜血,依然咽气,马背上的副将也摔在了尘土里,狼狈撑起身子,要去抓掉在地上的马刀,面前响起一声破口声,一柄银亮的长枪抵在他的咽喉。
“啊!”远处的吐谷浑惊疑不定,看着冲锋前飙出的热血,脸上的骇色凝滞了。
一只白皙的手掸着肩上的尘土,一双灯火般的明眸眄目看着突厥骑军,坚硬的抹额划过一阵锋芒,那是枪尖上的红芒。
“轰!”青石峪那头也炸响了一声,握枪的人眼色一闪,紧紧收住五指,神情愈加坚毅了,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此战只可进攻,不可后退,只因无路可退了。
“妈的!哪个傻逼把这山给封住了!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泥巴……妈哟!里面塞了混泥土与钢筋么?那么硬,怎么挖啊!”青石峪北面不见了悬崖峭壁,只有一面无可攀越的屏障,彻底阻隔了独鹿山。
“小晴子,我的轻功也飞不上去啊!怎么办?”李培傻傻望天,一筹莫展。
“这事不同寻常,邪门歪道之术。”薛召陵沉吟道。
“卖麻批!见鬼了我去!昨夜就开始闹腾,这他娘的是哪个死神棍捉弄我呐!对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那么残忍,活该在马特宏峰冰川天堂上与勐泐大佛寺一辈子!”大小姐狠狠踢了一脚坚硬似铁的泥巴墙。
“小晴子,你好粗鲁啊……”一个女孩子那么凶那么粗俗,会嫁不出去的。李培好心提醒,遭了大小姐一记耳光:“你个死娘娘腔!军师让你守好关口,你他娘的跑下来做什么?妈的!好了,让坏人得逞了,你,以死谢罪吧!”
大小姐狠狠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千古罪人李培自我了断。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人家好心来救你的……”娘娘腔好伤心。
“关键时刻,你做什么圣母玛利亚!优柔寡断,乱起慈悲心,只会做多余的事,成事不足。”大小姐哼了一声,嘴里咕哝着。
“小晴子,你过分了,他也是为了救你,才违背了军师的命令,你知不知道他怎么做也要受军罚的!”薛召陵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培,大为愤慨,指责大小姐的狼心狗肺。
“跟我谈什么正义感,你倒是很有同情心啊!你们两个傻逼加脑残,正事做不好,来跟我讲什么情义!本小姐宁可你们死在后山上,也不想被你们救了。你们还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就是怕死,才找了个给我收尸的借口,躲避敌人,想逃避责任,又不想受罚。”
大小姐翻脸不认人,把关口失守的责任具都推诿在了同伴身上,两个同伴伤透了心,其中一个率先发作,与她分道扬镳,拉着另一个同伴走了。
“卫初晴,我们不认识你。小李子,我们就当没有来找过她,亲自到军师那儿领罚。我们不欠她的,让她独善其身好了。走!”薛召陵拉着李培走了。
不识好人心的大小姐,就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死。
“两个傻逼。”大小姐冷冷一笑,背过身子,等着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以后,默默掏出手里的一卷地图,那是军师昨夜给她的东西。
“这个关口要是失守,你就不要回来了。”
“你若是退了,就是天下的罪人,我会杀了你的。”
“你要敢逃,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你。卫初晴,你敢试试看!我会把你大卸八块,粉身碎骨!”
一声比一声严厉的戒告,回荡在耳边,想起那个人欲要追赶上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真的好可爱。
“我才不想欠天下人……欠你一个够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