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底下响起两声惨叫,后面是个极喜悦的声音:“姑父!他们都死了,我们快走吧!”
“嗯?”神秘女听到以后,并不急着去阻拦李冶打开暗门,等底下的人都上来以后,朝三人丢出几颗烟,雾,弹,忽而打开了怀里取出的盒子,盒子一开飞出一条双头蛇,李冶大惊,欲要出手,奈何那条巨蛇悍猛一口便袭中了人。
女子在暗算太子之时,被靖国公与李冶双方夹攻了一掌,左右招架时,被一支毒箭人射中,她无暇报复那个暗箭伤人的小人,负伤离开。
李坏丢了手里的皮筋,刚才射暗箭的人就是他。
“啊!姑父!”云开惊呼,上前抱着靖国公,脸色惨白,躲避着地上的毒虫。
李冶看着印堂发黑的靖国公,也惊讶了。就是他替太子挡了致命一击,想不到他会是如此忠义。
对于治病祛毒,在场四人无一精通,若在不及时救治,权倾朝野的国公就要惨死在异乡了。
“先出去再说。”李冶对门边的李坏说道,并不等太子,独自出去了。她的情绪也很沉重,隐隐觉得事态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仿佛命运之轮又要回到久远的轨迹了。
靖国公胸口流着黑血,蛇的毒液通过伤口迅速腐蚀了他的脏腑,他的心开始麻痹,血液也凝滞了。
“殿下……我不放心你……”靖国公浑浑噩噩地说道,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虚浮着脚步一直跟着太子走,虽然他不清楚出口在哪里,也看不清身边人的面容,可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姑父……”云开悲伤地叫唤,像个无助的孩子,哽咽道:“我会长大的,以后不给你惹麻烦,不惹父皇生气……”
靖国公快慰道:“我本不想过来,我想留在殿下身边,好好辅佐你……殿下,我不想死……”这么走他真的不甘心。
“可人还是抵不过天命……”靖国公叹息,他依旧在走,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人间道还是黄泉路。
“还好你在,我也没有输得彻底……”从离开京城之后,他就跟自己在打赌,他在想自己冒这些风险是不是值得?他想要是太子已经不在了,岂不是徒劳无功。
可反复思量以后,他决定亲自过来。怎么多年他深谋远虑,谨小慎微,十数年不出赤昀,巩固朝里的势力,即便亲子被掳,仍旧稳坐如山,但他从权力中心还是出来了。
为了一丝希望,只求那一丝生机。
“你要听圣上的话,他是对你最好的人了。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你时运是极好的,天资聪颖,学任何东西都快,不要怠惰,要励精图治……你姑姑的话也要听,你母后太过纯良,你要看好她莫要被人欺了……如果最近有战时,能和谈便不要轻易起兵……红营的事务你要亲自处理了,还有你要注意一个人……”
靖国公坐在地上,撑着眼皮,眼光溃散地看着前方,像是频死的虎,仍旧狠狠地盯着敌人:“那个道姑来历不明,身负诸多秘密,与一个久远前轰动天下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你能让她为你所用,你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会输你父皇,或许能开创一个盛世。”
他猛烈咳嗽了一阵,脸色灰暗了下去,忍着剧痛,对着云开一字一句叮嘱道:“殿下,臣能为你鞠躬尽瘁,请你不要负了臣的期望。巩固王权,警惕奸佞,广纳人才,勤政爱民……做个好皇帝。”
靖国公到死也不放心云开,但他还是含恨而死,死后紧紧攥着手,把人世间的憾恨与牵挂一并带入黄泉。
云开哀伤痛哭,仿佛怀里的人不是他的臣子,而是他至亲,这份伤痛足以见姑甥之情的厚重。
“妈的,这是死了老爹了,叫得跟小狼崽子似的。”李坏搓着手臂,浑身起了鸡皮,唉唉叹息,来到山洞口,看着晨曦,送了口气,感慨道:“见鬼的噩梦终于醒了!”
他瞄着外面静默的道姑,很想去看看对方是什么表情,对于洞里的生离死别,这个化外之人会动容么?
李冶此刻的心思是极复杂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反问着自己,然后长叹了声,已经有了个答案:再尊贵的人也有难以忘怀的伤痛。
命运就像个诗人,它多愁善感,又喜怒无常,让人愁肠百结,感慨万千。
李冶决定再在扬州留一日,她把云开安排在客栈,让李坏看好太子,自己出门翻遍了扬州城外数十里,终于寻到了一人。
“昨夜你跟着他们后,遇到了什么?”李冶看着大树下那个捧着酒壶的家伙。
“遇到了四个人,一个小丫头,一个大美人,一个大和尚,一个老色鬼。”
李冶凤目淡淡地扫着苍琊,沉凝道:“然后呢?”
然后,苍琊放下了酒壶,支肘屈膝道:“我见人太多,就独善其身,以免拖累你。”
好一个独善其身,临阵脱逃还那么冠冕堂皇,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这个师傅比徒弟还精明,凡事见机行事,一遇危险掉头就走,然后没心没肺地躲在树下喝酒。
“你这么瞧我,我会不好意思的。我武功平平,打不过他们,总不能硬拼,我又没有徒弟那样诡计多端,我是个老实人,不会骗人。”苍琊无辜道。
李冶觉得她更像只母狼了。
“那你就让他们这么走了?”都不留个记号。
“我是缺心眼的人,哪会留心这个。”苍琊耸肩,起来走到李冶身边,身上酒气冲天,要去勾搭道姑。
“就是说昨夜你出来以后,就什么事也不做?”李冶冷冷推开她,凤目已带了薄怒,她奋不顾身地救人,而对方只顾自己,连自己的亲友也不顾。
“你可知……”李冶要告诉她一个沉痛的消息,苍琊却嘘了嘘,然后懒洋洋地笑道:“你先别动怒,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你知道扬州城里有多少势力么?”
“你知道?”
“咳咳,别夸我,我会害羞的。”
李冶看她做戏,转开了目光,淡淡道:“还有呢?”
苍琊羞答答地捏着耳后的乱发,推了道姑一把,嗔笑道:“你真懂我,跟姐姐说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李冶皱眉,她很不习惯这个堂堂丐帮帮主做出女儿态,太膈应了。
“你,你好好说话。”李冶不着痕迹地后退。
“诶?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不像你以前认识的人?”苍琊唉声叹气,眼里露着忧伤。
“其实我们以前也不熟,我对你不是很了解。”只是第一眼就印象深刻罢了。
苍琊是个风云所化的精灵,潇洒俊逸,放荡不羁,来去自如,故而有别于寻常女子。
“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你是修道之人,可看得清我?”
“人有善恶两面,人之初,性情未定,成长后,才有善恶之分,但道法无常,有些向善之人会因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而做违心事,而有些作恶之人会因身边的事物而感化从而悬崖勒马,回归正途。人心一言难尽,无法述说。”
苍琊连连点头,然后笑道:“那我现在还算个善人。”
“所以,我现在说的话,你别多心了,都是真的。”
“扬州城眼下最大的势力是箫府,但这是台面上的,箫二小姐身后有个靠山,这个靠山很厉害,可以扭转乾坤,一手遮天。”
“你听过箫大恶霸的故事吧!”
“略有耳闻。”
“那你不妨听听箫二背后之人的故事。”
“喜闻乐见。”
“前朝覆灭后,这片土地上建立了新的王朝,新旧交替本就是顺应天命。而世上有些人天赋异禀,欲要逆天改命,于是聚集了天下间所有的戾气,欲要冲破自然界的力量,颠覆乾坤。这些人寻到一座蕴藏了大地之力的山脉,建了个宫殿,名叫万神宫。”
“万神宫里有着不计其数的能人异士,除了宫主与数位元老留守在宫殿,底下的脉系都散在天下的各个角落,浸入了各个组织门派,有些在七玄,也有在周遭国家。万神宫里的人,都有着不同凡响的天赋与本事,是野心家逐鹿天下的必要人才,于是七玄的开国皇帝便借助了万神宫的力量,得以实现雄心壮志。”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以前的王朝的开国功臣都不能善终,为了巩固王权,皇帝不得不把这些乱世之臣一个个镇压,从而用起了治世之臣。于是七玄的开国皇帝建了个功臣殿,在殿里设宴封赏功臣,随后火烧宫殿,这些功高盖主的将相都藏身火海。”
“但万神宫的人,就算贵为九五至尊的皇帝也不敢触犯,便留了下来。从开国到今日的元老还剩三方,一方是前朝世族,德高望重的淳于氏,一方是小明国的降将后封异姓王的赵氏,这最后一方便是赤昀城外的凤麟寨了。”
“凤麟寨真正的主人可不是如今的寨主,而是一位神秘莫测的女子,她身世不祥,名字也是禁忌,但她有个不同凡响的身份,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