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玉杯先于淳于澈,射在了明珠的腕内穴。
“小心。”云开机警的张目四望。
“哪个鼠辈敢偷袭本公主!”明珠盛怒。
淳于澈的目光放在那只暗器上。这个玉杯依旧完好无损,稳稳的摆在地上,连一丝磕伤刮痕都没有。
这是内功高手才使得出的招式。
“坏人,你要害我。”白白芷知道这个小姐姐要打自己,捂着耳朵一边控诉一边往怀玉那里靠去。
“你们不许欺负她!”怀玉跳出了桌子挡在白白芷身前,瘦弱的身子挺拔得像一堵墙,仿佛刚才那个被打手揍成狗的落魄少年不存在了。
“你要保护我嗷……”白白芷捏着他的衣裳后摆。
明珠不再理会这对小鬼头,而是冲向了酒楼的雅间。
那只玉杯的来处她是知道的。
只是还不等她破门而入质问对方,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
“公主殿下,很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一个生意伙伴打扰了公主,草民深感不安,故出来迎接。”
出来的是天下钱庄的陈老板。
“你给我滚一边去。”明珠推开陈寿,快步进去,而此刻雅间里空空如也,她寻不见一丝踪迹,怒火中烧的冲到陈寿面前,质问道:“刚才偷袭本公主的是谁?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不然我就把你送进天牢。”
“公主,这与在下无关呐!我那伙伴只与我有生意上的牵绊,这私人恩怨是互不干涉的。公主不要为难草民了。”
“我让你说那个人是谁,连名带姓的说出来,我会出动京兆府的公差把这个冒犯天家尊严的刁民抓起来。”
“这……草民……”陈老板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左右为难。
“这与你没什么关系,你老实说,我就不咎罪于你。可要是你胡编乱造,隐瞒包庇对方,我就当你是知情不报的同犯处置。”
明珠摆出公主的架子,盛气凌人,叫陈老板叫苦不迭。
“够了。明珠,你莫要欺人太甚。”一声厉喝出现在她身后。
犹如平地惊雷,明珠被震住了。
“澈哥哥……”她满心委屈,语气微软,可又想到淳于澈如今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又压下了心里的柔情。
“我没有错,错的都是他们。一个白吃白喝的地痞赖子,一个蛇蝎心肠的小妖女,一个藏头露尾的偷袭者,一个是包庇罪犯的刁民,这些人都做错了,你怎么不去针对他们,偏偏要来责备我?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就可以对我冷言冷语,还有不公平的看待?”
“你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说话,这与合着他们一起欺负我有什么区别!我受够了!”明珠心火炽盛,只顾自己大发脾气,分毫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云开本是想打圆场,看她这频临崩溃的样子,心下怜惜,顿住了步子,没有去靠近她。
“稚子尚幼,还请公主网开一面,莫要再为难她们。”淳于澈掩去脸上的愠怒,对着明珠恭顺作礼。
“你……你这是做什么?”明珠看他对自己行宫礼,这是把她当做金枝玉叶来看待了。她们本就离着远,这一礼下去,还能再有复合的机会么?
明珠心痛如绞,咬牙忍住了眼里的酸涩。
“你把我当什么人看待了?”明珠一字一顿的说道。
“天之骄女,一国公主。”淳于澈平淡道。
明珠握紧的拳头剧烈颤抖起来,她踉跄着身子走出了房门,眼里是满满的嘲讽。
“真可笑啊……”她朝云开看去,面上浮现着它山云石即将分崩的脆弱。
云开抵着折扇,缓缓垂下了眼睫,对着这样决裂的场面,他一个旁观者只能叹息哀婉,也不能施与什么援助。
“很抱歉……”他吐出一口气,摇头道。
明珠深深吸了口气,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仿若逐渐冷却的热铁,有着宁折勿弯的决绝。
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我现在才知道哪个地方才是真正的属于我。”什么金兰情谊,什么青梅竹马,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明白了。”
明珠这是最后对淳于澈的留念,她想通了,可以放手了,
“诶……你刚才为何不劝劝她?”云开觉得事态不对,见明珠离开后,不由责怪着淳于澈的冷心冷面。
“她是个公主,也该明白自己的使命与责任。我并未做错。”淳于澈说道。
“可她也是个女孩子,需要人疼爱。”
“她也是金枝玉叶,受尽万千宠爱,少我一人又何妨?”
“但我看得出你现在有些担忧她。”
“毕竟她还太小……”或许会做什么傻事。
“不会的,这个你放心,不然我可不会放心她一人离开。”
“这如何说?”
“诶!你啊……小时候就你可以与丫鬟婢女们打成一片,原以为你是个最解风情之人,女儿家的心思哪有你细腻。可你怎么不去关心下明珠的心思?她古灵精怪,偶尔刁蛮任性,可她的性子像我的姑姑,敢爱敢恨,刚直倔强,她说不要的东西还没见她再回头去要的。”
“她要的东西其实不多,放弃的也少。我就好奇一点,她怎就如此轻易的放弃你了?”
云开唏嘘不已,拍拍淳于澈的肩膀,低笑道:“算了,这个想来也没必要了。你自由了,阿澈。”
淳于澈失笑道:“我从未把她视为负担,何来自由一说。”
云开打趣道:“她放手了,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追求你的卫大小姐。她是不会再吃醋的。”
淳于澈脸上的笑容淡去,随后端了容色道:“莫要拿她来说笑,我对她除却故交之情,并无儿女私情。”
云开诶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这感情之事哪是说不要就可不要的,世事无常,即便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还不是沉入感情的池沼无法脱身。
想到那个性烈如火,孤傲皓洁的故人,云开心里酸涩。他的知己好友手指头都板得过来,如今少了二个,怎不让这个禁锢在皇宫里的太子寂寞哀伤。
“大哥哥,刚才多谢你替我说话。”白白芷从桌子下走了出来。她头发乱糟糟的,加上身上半旧不新的细棉衣裳,说乞丐不为过。
“你家在哪里?”淳于澈看着白白芷的小圆脸,忍不住喜欢。
“啧……是个小美人。”云开啧啧称奇,看到赏心悦目的美人,他方才的那股愁绪就消散了。
“大哥哥,你们是贵公子罢!”白白芷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了黄金的味道。
“诶呀呀……小妹妹好厉害的眼力。”云开捂着胸口,仿佛是被说中了心思,对她绽开了明朗热情的笑容。
“我看你们的骨骼清奇,人也很好看,不如加入我们的帮派罢!”白白芷仰着小脑袋,纯真无邪的看着淳于澈,就像只刚出山的小狐狸,十分的古灵精怪。
“好灵气的孩子,不如就加入了罢。”云开戏谑道。
“好啊。”白白芷点头,看了看他,再去看沉默的大哥哥。
怀玉摸着受伤的脸,心里哀叹:这小傻子又再拉无知良男入火坑了。
“让我们加帮会的话,怎么也得说说你们的帮派叫什么名字,帮派的总舵在哪?还有你们帮会的口号是什么,入帮的弟子有什么好处?”云开问了一大堆问题,让白白芷刮着小脑袋不明所以。
“诶……我还以为你很内行,还只是个孩子。”云开心道白白芷还不清楚帮会的意思。
“那你可以让你们的帮主来邀请我们。”他也想看看这是个什么帮会。对于江湖,他有过向往,只因那儿可以逍遥自在,不受宫规束缚与也不必承担皇子的使命责任。
“我就是帮主啊。我是真挚的邀请你们,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白白芷搓着鼻子,奇怪道:“我只是想找一些小伙伴跟我一起玩耍,这也得给他们好处么?”
她又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能带你们回家。等我母亲同意了,我就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给你们住。还有我们的帮会叫葬花派。”
云开瞠目结舌,惊掉了舌头,好不容易找到话,他还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帮主就是你?”他哀叹了口气,大失所望,觉得自己在跟稚童玩笑。
他还真以为有什么帮派,还起了些兴致,原来只是小娃娃过家家。
“是啊。你不想入帮了么?”白白芷揪着小手,巴巴的去看淳于澈。
“你母亲不知道你出了家门?”淳于澈从她的话里琢磨出了这一点,神色有些严肃,脸上冻着冷霜。
白白芷低下了脑袋,哼哼唧唧道:“我是邀请你们入帮的,你们管我做什么?”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淳于澈淡淡说道。
白白芷噘嘴,看他们不想入帮还想送自己回家,立马往楼下跑,对怀玉说道:“这两个不合适,我们先撤。”
云开看她的小短腿疾快的迈动着,兴起了丝兴致,对淳于澈说道:“原来孩子还可以这般可爱。”他也很想要个孩子了。
淳于澈颦眉,目光放在二楼窗口外的街道。白白芷已经跟怀玉走在了街上,两个孩子都不大,身边没个长辈保护,若是遇到用心不善的恶徒,那该如何是好?
“我还有事,下回再与你聊。”淳于澈告辞离去。
云开合上折扇,对他颔首一笑,随后目光也放在不远处的那个白白芷。他总觉得阿澈与这个孩子还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