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规则怎么一夕之间便改了,此中的内情,必然可究。”淳于澈暗自思忖,在客栈房间里踱步。他们此刻住在华山附近的小客栈,由于论剑大会开办在即,这里的茶馆酒楼都住满了江湖人士,便连青楼也挂上了红灯,没地儿腾出来待客了。
“我详细说罢。”李凡揉着眉眼,坐在椅子上,慢慢说道:“方才我去论剑大会报名,听到里面主事人在宣读论剑大会的制度与规则,后来引来了一大片的喧哗。”他们来之前也对论剑大会过往的规则有所了解,于是这原初的规矩他便不说了,直接说那个改动的规则。
“也不知道那主办方是不是混进了三岁毛孩,给这样盛大的论剑大会造了一个笑话。”李凡没好气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回倒是反着过来。还真是离经叛道,颠倒乾坤。”
“嗯?怎么说?”淳于澈疑惑道。
“这次比赛不是单人比试,分成了双人。”
“啊?”淳于澈不复沉稳,把手里的茶杯往外一歪,差点洒到手背上。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科举也分甲乙丙丁,状元榜样探花,可这比武的从来便是你输我赢,独占鳌头,哪还有什么绝代双骄。这改规则的主事人一定是听书听傻了脑子,什么想法都有。”
“这事还是少见。”淳于澈合上了杯盖,舔了舔唇角,觉得此事极有可能与白白芷有关,要说那孩子古灵精怪,什么事想不出来。看来她已进入了华山,还参与了论剑大会的策划。这柳家究竟与论剑大会有何渊源,竟然能深入核心?
“这一场我们还要不要打?”李凡下不定主意。
“打。”淳于澈不及细思,一口决定。
“啊?那我们一起去么?”李凡看看他,心道:要是与王爷一块去,胜算还会多一些。
“一起罢。这几日我会教你一套防身之术,到时候你保护好自己便行了。”淳于澈说道。
李凡得了淳于澈的指点,便开始打桩做基础,早起晚睡,很有规律。武学是靠耐力磨出来的硬功夫,不能投机取巧,可也有法子让它在短短时日里突飞猛进。这便要在武学之中融入奇门遁甲算术玄学机关了。
不过再如何复杂,在淳于澈的指点下,李凡的身手进步很大。他也有些不敢置信,竟然会武艺了。
“我还没想过自己会踏入江湖。”他累了的时候靠在墙根处,抱膝看着暮色,模样乖巧懂事。淳于澈看着这小少年青嫩的脸颊,会心一笑:“世事无常,用平常心对待罢。”
“也是,我以前念书习文的时候,想的就是做好它们,如今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我们能不能赢,我还是要把你教我的本事露出来。”
“这样很好,心无旁骛。有志者事竟成,你会大显身手的。”
“你放心罢,我这次一定把那丫头救出来。”
“可能我们很快就要在拭剑台上见着她了。”淳于澈微笑道。
“这丫头也不知道会不会想家……”李凡呢喃着,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期盼。
虽说那丫头鬼主意很多,一日不惹事就皮痒,可她帮了他那么多回,放在身边是烦了些,可还是能忍受的,总比她落在别人的手上要好过点。
“这丫头也忒能闯祸,差点让那些掌事给看出破绽。你也是,教了她那么多日的礼仪,怎地不见成效?还想只毛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让我们提心吊胆。”
“柳管家,奴婢也是尽力了,她不服管教,性子又倔,你硬是逼着,她也不会后退,跟你死杠。上回让她吃了一日的糖葫芦,差点把牙给吃坏了。一个名门大闺秀怎样有一口烂牙,我就没敢罚她了。”
“哼!这丫头定然仗着这一点大做文章,小小年纪,心眼多得跟藕眼似的,不简单得很。”柳管家脸色铁青,拍着桌子余怒难消。
“柳总管,别太动怒,气坏了身子,一点也不值当。这次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老庄主可没把任务交待到你我的头上,要是这事办砸了,也是我们上头的那位吃罚,与我俩有何干系?”
“那个外姓人自从在庄主手下办事,便不可一世起来,以前还对我恭恭敬敬,如今连正眼都不看我。可恨,当初我为何要心软怜悯他的处境,推荐给庄主?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柳总管,莫气莫气,他就是个白眼狼,知恩不图报。”柳嬷嬷替他揉按着肩膀,轻言慢语,极力迎奉道:“人的脑子也就那么大个,他那么大把年纪,还能争得过你?这几年,他把绝学都使了出来,也快到江郎才尽的地步。等他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庄主也未必会重用他。柳总管,到时候还不是你复位成为柳家的二把手?”
“嗯……”柳总管听了这番安抚,心里的激愤缓了缓,脸上挂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意,手脚不老实了起来。
“讨厌,人家正给你按摩……”柳嬷嬷在人前严肃,可在总管面前露着女儿的娇羞态,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
“来,我们换个地方,你再给我揉揉……”柳总管在隐蔽的房间里,暴露了本性,露出邪妄的嘴脸,往嬷嬷的胸口掏了一把,粗鲁的扯开她的衣襟,迫不及待的行起了鱼水之欢。
“烦死了,什么动静那么吵?”白白芷在对面的房间辗转反侧,气呼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踢开了被子:“还让不让人清静了?”她这几日有点烦躁,睡到半夜就容易惊醒,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总之睡不好。
“小姐,不要出门。”白白芷的目光从地上那双灰扑扑的青靴一路向上滑,终于对上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我要去茅房,你也拦着我?”
“房间里有马桶,外头寒凉,不宜出去。”
“我才不要在屋子里解决,多难闻。”白白芷嫌弃道。
“有熏香。”
“屎中带香,臭不可闻。你走开走开。”白白芷扇着鼻子,把香雪推到一边,大步走到门前踮着脚尖去勾上面的插门。
“好难勾,你过来,把门打开。”白白芷气呼呼的转身,对着身后那个静静待在不言不语的香雪颐指气使道:“把它打开,要不然明天你给我洗裤子。”
香雪朝插门撇了眼,摇头道:“夜太深了,如今华山脚下遍布了江湖人士,这些人里不乏居心否侧之辈,小姐若是有个万一,奴婢不好交待。”
“你威胁我?”白白芷眯起了眼睛,恼火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出门。你是看不起我。”
“奴婢没有这个想法,小姐想多了。”
“难道不是?它欺负我,你也一样。”白白芷指着门,又指着香雪:“我矮你高,是不是?”
“这……”香雪看她一脸较真,非要在两人的身高上做文章也是无语。
“你们都欺负小孩子,坏人了。”白白芷想着跑不出去,委屈的扁嘴,跑回了床上,脚丫子使劲蹬着,把鞋子飞得东一只西一只。
“小姐早些睡罢,奴婢守着你。”香雪看她咬着床单,气鼓鼓的模样,侧身靠着床柱,波澜不惊道。
“你是个讨厌鬼,跟屁虫。”白白芷扭头朝她飞了一记眼刀子,哼哼道:“我真的要去尿尿。”
“奴婢陪你走。”
“好,你陪我去。”白白芷眼珠子一转,嘟着嘴又跳下了床。香雪捡起地上的两只鞋子,蹲在她跟前给她穿上。
“你这人,脾气比我还拧,一定会吃很多亏。”
“奴婢,本是伺候人的。”
“你以为奴婢就一定得被人欺负?”白白芷笑笑,眼里带着玩味:“你这样说,我还真想欺负一下你了。”
香雪的手慢了慢,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手,而后缓缓放开:“小姐,若是有兴致,奴婢奉陪。”
“懒得跟你瞎闹。我可是乖孩子。”白白芷跳下了床,拍着膝盖,然后叉腰道:“走,跟着小姐我去茅厕逛一逛。”
香雪撇开了脸,看不清她此刻是什么神色,但是这一回她没回话,只是沉默着走在白白芷跟前打开了房门。
“还真的有动静……”白白芷听到对面房间里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以为是在打架,笑嘻嘻的拉着香雪道:“柳总管看起来很和蔼,怎么夜里那么暴躁,不怕把床给睡塌了。”
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香雪的神色很微妙。她朝对面的房间看了眼,不着痕迹的转回了目光,拉着白白芷的手,把她往走廊外头带:“小姐,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靖老王妃的生辰邀请了许多朝中重臣以及家眷,虽说靖国公府不如从前那般光景,可也是王室宗亲,声名显赫,故而,此次的庭宴也是热闹非凡,国公府门前门庭若市,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六年前。
“本来我们还进不来这里,不过现如今她们也傲不起来了,便是有个远方亲戚去串门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体面。”
“我们先前跟她们破了那层关系,就算这次去了,人家也不会怎么待见我们。”
“这有什么,当初都是那卫初晴离间了我与靖老王妃的关系,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插入一脚,我们的蓁儿早就是世子妃了。哼!人在做天在看,她之后的下场也是报应。抢了别人的姻缘,不会有好结果。可惜啊,要是她当初真的跨入靖国府,如今可就好看了,一个寡妇,看谁还会稀罕。”刘月娥经过半月的调理,终于能下得了床,这精神头一上来,便对大小姐怨念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