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神色一怔,裂开抬起头。
这边,顾氏在萧鸿耳边将萧阮一阵编排,萧阮却正端端正正坐在老夫人身边为她捏脚。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老夫人身边只有邓嬷嬷陪在身侧。
檀香炉里散发着的香味叫人心神宁静。
“还是阮儿孝顺,若是萧盈那丫头也能像阮儿这般贴心,祖母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老夫人眯着眼睛像极了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暗地不动声色的观察萧阮。
萧鸿从这里气呼呼离开之后,老夫人心绪难平,想到白日里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总觉得太过蹊跷,便让人把萧阮叫了过来。
萧阮在她身边已经捏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脚,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始终都是嘴角微笑,保持着恭敬地神情。
一时之间老夫人竟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孩子。
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将要入土之人,却对一个年轻的孙女看不透,这未免叫她心觉不喜。
“祖母千万不要这么想,二妹喜动不喜静,陪在祖母身边自然是坐不住,但二妹对您的孝心却并不比阮儿少。”
萧阮任由老夫人将自己打量,温声开口,柔柔的声音里尽是作为长姐的宽容大度,听不出来与萧盈又半点不合。
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盯着萧阮低垂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依你看来,盈儿那丫头嫁给淮王殿下是好是坏?”
萧阮似乎早就预料到老夫人会有此一问一样,神情依旧淡然自若,沉思了一会才轻声开口:“祖母真的想要听听阮儿的想法吗?”
清婉的声音传入老夫人耳朵里,她对萧阮抬了抬手,将自己的叫收回来,这才道:“但说无妨。”
“祖母,阮儿觉得盈妹妹喜欢淮王殿下,若是能够得偿所愿嫁过去一定会十分开心……”
萧阮像是没有看见老夫人渐渐变黑的脸色,面上一派认真,就在老夫人忍不住打断她时,她话锋一转,忽然又道:“但阮儿觉得盈妹妹嫁给淮王殿下对我们萧府并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老夫人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暗光,沉声开口:“你何出此言?”
“祖母,盈儿绝非是为了诋毁盈妹妹,实在是站在我们萧家的立场上才这么说。”
萧阮像是怕被老夫人责罚一样,慌忙向老夫人解释:“祖母,孙女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经常看史书,听父亲和哥哥谈论国家大事。依孙女看来,现在绝非是让盈妹妹嫁过去的绝好时候。”
似乎想到消阮会这么说,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又一次道:“且将你的想法全都说出来罢!”
“是。”
萧阮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再次开口:“当今朝廷明面上是太子赵晗,但实际上皇后之子淮王殿下的拥护之声也十分高。上次狩猎之时,淮王殿下的猎物竟然比太子还要多,孙女听人说淮王殿下已经开始与太子明争暗斗。现在两人情况不明,孙女担心盈妹妹现在嫁过去,对我们萧家恐怕不利。”
一席话下来,老夫人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些微惊讶之色。
不知道这个孙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但未曾想到,她不出深闺竟然窥得了朝堂之事。
难道她真的是听萧鸿他们说的吗?
这是萧红所说,他又怎么会分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跑来自己这里让她出面去皇宫求情?
“而且,孙女上次在朝堂之上拒绝了淮王殿下,我实在担心盈妹妹嫁进淮王府,会因孙女之故受到牵连。”
就在这时,萧阮带着愧疚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夫人立刻眯起了眼睛。
“既然你不同意盈儿嫁给淮王殿下,又为何在荷花池那里要求淮王殿下以正妃之礼迎娶盈儿!”
老夫人的声音陡然一沉,空气里似乎多了几分冷意,萧阮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犀利目光,不仅没有半点惧意,反而露出了为难之色。
“祖母,孙女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
萧阮缓缓抬起头,犹豫一会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终于开口:“想来盈妹妹一直对我有误会的事情,祖母应该也有所耳闻,若是今日我在荷花池那里直接反对盈妹妹的婚事,必然引起他对我的恨意,所以女儿才只好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你是故意激怒怀王殿下?”
老妇人的视线越发凌厉,似乎就要大发雷霆。
当时确实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立即回复淮王,可萧阮突然提出让淮王以正妃之礼迎娶萧盈,未免有些逾矩。
这也正是她把萧阮叫过来询问的原因。
她和萧盈之间或有积怨,但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出格,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追究。可若是连萧府的名誉都不顾,那就休要怪她不留情面。
老夫人的目光太过严厉,萧阮忽然面有愧疚的低下头:“祖母,实不相瞒,孙女确实是想要激怒淮王殿下,但孙女的发心却真的是为了我们萧府着想,而且,孙女儿也没有想到,盈妹妹竟然会说出不要名分的话来。”
萧阮低着头,外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且她声音真诚,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老夫人久久凝视着萧然没有转开视线,在听到她说萧盈说出不要名分的话时,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确实如他所说,若不是萧盈这个蠢货说出不要名分的话,又怎会让萧府沦为笑柄的身份?
倘若这件事传来,他们萧家还有什么两脸面?
说什么不贪图名利,你只愿得到淮王的感情,一个男子若是连名分都不愿给,又何谈什么感情?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萧盈嫁到淮王府之后的生活究竟会有多惨!
老夫人的眼睛在萧阮身上打量了许久,眸光闪了闪,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凌厉之色收了起来。
“祖母,现在怎么办?盈妹妹真的要不计名分的嫁给淮王殿下吗?”
萧阮敏锐的周围凝结的空气忽然一松,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向老夫人询问。
老夫人今天晚上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又听她问起这件棘手的事情,顿觉有些不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并没有回答。
“祖母怕是已经累了,孙女儿这便不打扰您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