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充满了疑问,但是这个浩大的工程中止了很多年,当事者烂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仅凭着现场遗留下来的这些工具,我做不出更多的推断。
我沿着这个圆坑慢慢的走了走,除了堆积如山一般的各种工具之外,圆坑的四周只有零碎的石块。等绕着圆坑整整走了一圈之后,我断定,这个圆坑,已经是最后的尽头,再没有其它路可以通往别的地方。
那么传说中的车盘古城呢?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车盘古城,这个圆坑,只能说是意外的发现。
不过,我大概判断的出来,这个圆坑肯定离车盘古城不远,如果没有一个很大的城池作为后援,这个浩大的工程根本无法展开,光是那么多人力所需的粮食以及饮水就无从解决。
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能找到这个圆坑,那就说明车盘古城就在附近。
但是转念之间,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刚才在拱形洞外,无论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不过我已经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特别是关于耳朵的线索,可以说弥足珍贵。获取了这些线索,我再到车盘古城遗址,究竟要去干什么?要去找什么?
车盘古城的遗址,一定面积很大,而且这种半商业化的城市里的很多建筑,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到那座古城里面去,在无数的残破的建筑里面寻找很久之前一个带着恶魔虫到这儿来的人,成功的概率估计等于零。
我产生了一丝犹豫,不过,心里还是抱着那个想法,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不管有没有意义,只要给养还够,那就索性在这里继续寻找一下。
我从拱形洞退了回来,重新退到布满了杂乱石块的空间中。这一次,空间完全平静了,一切都很正常,我看不到虚幻的影子,也听不到缥缈的声音。
手电的光线在对面石壁上那一片已经褪色脱落的壁画上扫了一下,壁画的年代已经很久远,看不出出自何人之手。但是联想前后,我突然觉得,这些壁画,应该就是盘坐在角落中那具干尸生前所画。
这个浩大的工程因为象雄的衰退而永远中止,负责施工的人全部都走了,只剩下干尸在这里滞留。我怀疑,从工程停工以后,干尸就没有离开过这儿。对于他来说,一生所寄托的希望,完全破灭,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或许就是在他慢慢死在这个空间之前,留下了满墙的壁画。
这可能是很有价值的壁画,但是我进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壁画损毁的很严重,已经面目全非。可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拿着手电,仔仔细细的又看了看。
从这些损毁的壁画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但是我发现了很多比大拇指还粗一点的小洞。小洞大概有二十多个,分布在这一面石壁上。从外观上看,这些孔洞不是人工挖凿的,我观察了半天,觉得没什么动静,就用手电照进去,然后凑过去看。
一眼看去,我的心肝脾肺肾好像瞬息间就紧缩成了一团。
孔洞不太深,我能看见孔洞里面,有一团棕褐色的如同头发一样的东西。这团棕褐色的玩意儿,让我想到了恶魔虫。
我在恶魔虫身上吃过亏,而且,恶魔虫留下的创伤可能还有很严重的后果。因此,这种如同头发一样的虫子给我带来深深的心理阴影。一看见孔洞里的恶魔虫,我赶紧就朝后面噔噔的退了好几步。脚下都是石头,仓促中没留神,差点被绊了一跤。
等我退出去很远之后,石壁上的孔洞里,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心里也大概明白了,这个密闭的空间很久很久没有被开启过,这些恶魔虫应该早就死了。
这时候,我猛然间又想到了在旦猛的地下水潭中打捞上来的石板,石板上面的画,清晰的描绘着一个人,带着恶魔虫离开了旦猛。
可以说,我就是根据这条线索,慢慢得知了车盘古城,然后组织了这次行动。
尽管没有人跟我解释,但我能想得到,那个从旦猛把恶魔虫带到车盘的人,很可能也是角落里的干尸。旦猛和车盘之间,虽然不算是天涯海角,可是距离也够远的,尤其是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这段距离,足以让古时候的人望而却步。
但干尸还是不辞劳苦,千里迢迢把旦猛的恶魔虫带到车盘,这是为什么?我根本不相信干尸带着恶魔虫是当宠物养的,他百分之百有别的目的,或者说,恶魔虫还有别的作用。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所有的旁支线索完全断绝,我不可能知道干尸的真正用意。
然而,我想得到,干尸一定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即便他死了这么多年,但他的意念,应该没有消散。
他很了不起,我猜想,那些趁着月色来到这里的沙狼,所膜拜的对象应该就是干尸。不仅如此,那个教我辨认象雄祭文的人,也端端正正的对干尸行过大礼。
我有点感慨,也有点说不出的凄凉,再厉害的人,终究也敌不过时间。在时间的长河里,谁都会像一粒沙子一样,被越冲越远。
在石壁前站了半天,我才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离开这个空间,顺着原路一直走到了之前下来的地方。
我一边清理陶管里的沙子,一边慢慢的朝上爬。陶管的内壁相当粗糙,只要把沙子弄干净,爬上去也不费多大的劲儿。就这么慢慢的清理,慢慢的爬,最后顺利的爬了出来。
外面的一切也很平静,骆驼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我回头看了看陶管的入口,如果入口就这样一直留在这儿,那么如果真有人无意中走到这里,入口乃至下面的空间就都暴露了。
我很想把陶管的入口给堵上,但是工程量太大,我一个人得耗费很长一段时间。胡杨河故道这边是不毛之地,应该不会有人朝这儿跑,而且,不断弥漫的风沙,迟早会把所有的痕迹全部掩埋掉。
我休息了一会儿,带着骆驼离开这里,我坚信,车盘古城就在附近,但是具体在哪个方位,具体还有多远,我推断不出来,只能这样耐着性子慢慢的找。
我希望能找到一片有植被的地方,那样的话就可以按照小毛当时教的办法,给骆驼补充一点水分。但是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放眼望去,到处还都是一片茫茫的尘沙。
这时候,大漠上起风了,风不算大,但是依然卷起了无数的沙粒,我戴上风镜,继续前行。慢慢吞吞的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我突然愣住了。
我看见前面二十米远的地方,是那段陶管的入口。最开始的两秒钟,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两秒钟以后,我一下子回过神,我现在看到的陶管入口,大概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是我又看到它,就说明这两个来小时的时间,我是无形中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出发点。
我有点蒙圈,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行的时候,会不断的观察指南针,小毛告诉过我,在大漠中迷失方向,是最要命的危险,一旦迷失方向,就等于迷失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能活着走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我一直都按照指南针所指示的方向在走,就算路线有那么一点点偏差,却绝对不可能绕圈子。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以前在七孔桥做生意,生意冷清的时候跟别的人聊天,听过一些鬼打墙之类的民间传说。
但是,我现在行走的地方不是树林,不是山地,也不是建筑密布之处,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漠。视线可以投射出去很远,绝对不可能因为地理原因而被什么东西给影响。
我只能自认倒霉,带着骆驼继续走。这一次,我特别留意,直接就抱着指南针不撒手,始终沿着指南针所标示出的方向朝前面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只不过在这种没有地势差别和地标性物体的地方,四面八方的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很难分辨的清楚。
就这样又慢慢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我觉得我肯定是沿着指南针指示的方向走的,绝对不可能走错,心就放下来了。
但是,心刚刚放下来的同一时间,我的目光就在飞扬的沙子那边,看见了依然暴露在外面的陶管入口。
这一次,我的腿忍不住开始抽筋,而且心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感觉。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在全神贯注而且刻意提防之下,还是绕了个圈子,从出发点又走回了出发点。
我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我不相信什么鬼打墙,但是我怀疑,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我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我能看到自己在身后留下的那一串脚印。风不算大,脚印没有马上被掩埋掉。
我咬了咬牙,又开始朝前走,我希望我遇见的,只是意外,但是,这件事如果不是偶然,那么我就必须要查找出自己在这儿兜圈子的原因。
兜两个圈子,并不代表什么,可是如果一直这样兜下去,我就会死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