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过头的时候,不远处空空荡荡的,那顶孤零零的帐篷,连同陈东和小毛还有砖头,全都不见了。
我以为是自己在水洼旁边蹲的时间太久了,眼睛发花,楞在原地眨了眨眼。等我再望过去,依然看不见帐篷,也看不到陈东他们。一顶帐篷外加三个大活人,就在我注视水洼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记不得自己在水洼跟前观望了多久,但时间肯定不会太长,大概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十分钟时间,帐篷和人都不见了,再高明的魔术师也变不出这样的魔术。
我快步走到刚才帐篷所在的地方,确实都不见了。这一幕,和包为公的队伍消失的时候如出一辙,不仅帐篷和人不见了,就连露营的时候留下的所有痕迹,也无法查看到。
此刻,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头蔓延着,就算被困在某个地方,身边如果还有同伴,那么心理上就会感觉没那么糟糕,同伴都失散,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滋味,就跟世界末日一样。
他们到哪儿去了?他们为什么会短短十来分钟时间里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不甘心,在前后左右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可是,再怎么仔细寻找,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头顶是一轮明月,身边是干涸后的塔儿湖,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只能听到我走在地上时的脚步声。
我想要寻找出路,但是又不敢随便乱走,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出了意外,没人能帮我,就会万劫不复。我犹豫了一会儿,重新跑到那片小水洼跟前。这片小水洼肯定也有什么古怪,只不过我没有别的选择,小水洼会折射出一些影像。
水洼恢复了平静,水面上只有月亮的影子。我趴在水洼跟前,目不转睛的看,希望能看到点什么。现在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我刚才从营地跑到水洼跟前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所以什么东西都没带。没有水,没有给养,我坚持不了多久。
我在水洼跟前看了能有半个小时,骤然间,平静的水面仿佛又被一股察觉不出来的微风吹动了,泛起了一圈一圈浅浅的波澜。水光粼粼,一圈一圈的波澜好像牵动了我的视线,让我的目光跟着水面不停的转动。
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就这样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己把自己给看晕了。眼前的水洼忽远忽近,如在雾中。
哗......
荡漾的水面突然显出了一片倒影,我的眼神恢复了一些,在倒影出现的一瞬间,我看到那是小毛和陈东还有砖头。
倒影中的他们,还呆在原来的地方,帐篷也在旁边,他们看上去有点慌乱。对我而言,他们三个人消失了,而对他们来说,我也消失了。我的突然消失肯定让他们感觉不安。
小毛的情况还是很不好,高烧昏迷。陈东和砖头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估计是想带着小毛去找我。小毛没办法走动,陈东就把小毛放在刚刚弄好的简易担架上,跟砖头一前一后抬着。
陈东的身体很强壮,抬着担架,还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在前面带路。我的视线彻底恢复了正常,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倒影中离开,却无法阻拦。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抬着小毛走出去了十来米远,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但是紧跟着,砖头的腰好像弯了弯。
我不知道砖头是怎么回事,他的腰身越来越弯,就好像上了岁数的人,弯腰驼背。然而,砖头自己似乎并没有感觉出异样,还是抬着担架在走。
他的腰身越来越弯,脚步也越来越慢,那姿势相当的诡异。就这么走了十几步远,陈东似乎是察觉出不对,扭头看了看砖头。
在陈东回头的一瞬间,砖头一头就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担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差点把小毛从里面甩出来。陈东赶紧放下担架,跑过来看。
砖头躺在地上,似乎一动也不能动,陈东甩掉身上的背包,就想把砖头给拉起来。
陈东的手还没有碰到砖头,猛然就停住了。我能看到陈东站在原地,头慢慢低了下来。随即,他的腰也开始朝下弯,虽然弯的很慢,可是两三分钟之后,陈东的腰已经弯的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
陈东的身体比砖头结实的多,我看的很清楚,陈东的脸几乎都憋红了,仿佛用尽全力,想要直起腰来。可是,他力有未逮。
我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可我总是感觉,陈东的背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沉重如山的东西,压的他直不起腰,也喘不过气。
陈东又坚持了两三分钟,最后不堪重负,和砖头一样,一头栽倒在地。
哗......
陈东倒下的同时,水洼的水面仿佛又有了轻微的波动,涟漪影响了水中的倒影。可能就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突然看到陈东的背上,真的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团影子很小,看不出是什么,而且,影子一闪而过,等我再想仔细去看的时候,影子已经消失了。
他们三个人的处境,顿时陷入了死局之中。小毛本来就昏迷不醒,如今砖头和陈东又先后摔倒在地,他们其实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的心立刻被揪紧了,他们三个人被动到了极点,现在就算出现一点不致命的意外情况,说不定也能要了他们的命。但是不管我怎么焦急,都没有办法。
我紧张的思考了几秒钟,直接站起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在这儿等死。我知道,厄运不可能只伴随着包为公和陈东他们,一定也会找上我,可我还是得拼一拼。
我重新选了一个方向,迈步就走。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如果侥幸能走出去,找到一条正常的路线,那么我还记得露营地周围很大一片范围的地形,我可以根据所处的环境去分析,分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迈动脚步朝前大步而行的时候,低头看了看手表。表上所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四十。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这个无形的魔圈里面已经有十来个小时了。
我走的不紧也不慢,因为身上没有给养,不能随便就浪费体力。事实上,心里虽然抱着一丝希望,但潜意识里的感觉却并不乐观。这十来个小时里面所经历的一切,都说明这个魔圈是无法逃脱的。
我一口气走了有一个小时左右,还在干涸的塔儿湖里面,没能走出去。塔儿湖究竟有多大,我之前没有测算过,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干涸的湖泊,仿佛无边无际。我已经顺着一个方向走了一个小时,但抬头张望,干涸的湖泊如同延绵到了天地交接的地方。
我很矛盾,不知道是该继续走,还是该另外选择一个方向碰碰运气。
我不断的走着,一步都没有停,就这样硬生生的走了有四五个小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慢慢的萌生,我觉得我不仅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反而连之前的出发地都找不到了。
可能就是因为身上没有饮水和食物的原因,走着走着,下意识就感觉又饿又渴。这种感觉影响很大,让我的身体有种莫名的疲劳。看着月光下一望无垠的塔儿湖,我的信心在一点一点的磨灭。
终于,我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必须要停下来休息,恢复一部分体力之后再走。我就地一坐,跟着仰头躺到地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极度的疲惫,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浅睡眠状态,我睡的并不死,因为心里负担很沉重。
可能睡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一下子从浅睡中醒了。可是我动不了,也睁不开眼,身躯沉重的一塌糊涂。就跟有些人常说的鬼压床一样,心里什么都知道,但连手指头也无法动弹。
这种状态至少持续了好几分钟,我才勉强挣扎着抬起了一条胳膊。胳膊一抬起来,其它地方就能动了,我唰的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剧烈的心跳。
周围还是那样,跟我睡觉之前没有变化,我站了起来,继续沿着刚才所走的方向,朝前走去。
这一次,我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猛然间,一股带着微微潮气的风,从前面呼的吹了过来。
我本来已经垂头丧气了,可是当这阵风吹来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就噌噌的涌上心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个塔儿湖就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丝声音,这肯定是某种无可辨别的异常所致。但眼前这阵风刮来的同时,我不仅闻到了风中夹杂的潮潮的气息,还能听见风的声音。
情况已经正常了吗?难道我从那个无形的魔圈里走了出来?
我加快脚步,一路朝前面猛跑,最多十来分钟之后,前方出现了一片水面,那是一个地势很低的地方,积存的水非常多,到现在还没有蒸发完。
风在吹动,水面泛着粼粼波光,距离水面不太远的地方,依稀有一片很低矮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