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原地呆住了,半月天珠不可能自己跑到帐篷后面的撬杠上。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上的东西不翼而飞,被挂到帐篷后,这个现象让我想不通,也猜不透。
我想去问问两个守夜的人,这边还没有转过身,月光下的半月天珠,好像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半月天珠,本来只散发着一点乌沉沉的光,但是此时此刻,那一点乌沉沉的光,骤然间如同一轮太阳,蓬勃扩散。光亮仿佛一汪无声的流水,从半月天珠上垂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情景,垂落的光亮好似一面镜子,悬挂在撬杠上的镜子。我有点胆怯,尽管周围有三四个帐篷,不远处还有两个守夜的人,可是半月天珠的异变,让我的心七上八下。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绝不能再出什么意外,我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喊人。
我的嘴还没有张开,那一片镜子般的光亮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道影子。影影绰绰的影子,在光亮中缓缓的前行。我的眼睛一下就顿住了,因为我勉强分辨出来,那道影子,是一只猴子。
为了看的更清楚一点,我朝前走了两步。光幕中的影子,渐渐清晰,我没有看错,那果然是一只猴子。
猴子,又见猴子。在我卷入这个事件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猴子这种生物是如此的神秘,又如此的可怕。我不知道这片光幕是如何形成的,所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光幕中的那只猴子所吸引。
又看了几眼,我发现这只光幕中的猴子好像走在一条昏暗的路上。
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路,完全沉浸在昏沉之中,路上没有别的人,只有这只猴子。光幕中的猴子,只是一道背影,这个时候,我有点迷茫了,因为这道背影看着像是猴子,却又像一个人。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现实中的一分钟,在光幕里就是一天,甚至一年。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路,终于要走到头了。
路的尽头,有一道大门,雄浑厚重的大门。这样的大门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塔儿湖地下空间,到处都是这样的门。大门是敞开着的,这应该就是猴子的目标。
当猴子走到大门跟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它显得有些犹豫,可能在犹豫该不该走进这道门内。
猴子迟疑了很久,缓缓的回了回头。在它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被青铜面具覆盖着的脸。
青铜面具同样不陌生,我能辨认出来,这是一只猴脸的面具,是我和穆强从塔儿湖带回来的。
一只猴子,戴着猴脸的面具,在大门前徘徊。就因为刚刚跟长寿交谈过,得到了一些古象雄的秘闻,这一次再看到猴子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只猴子,就是班达察多的父亲,曾经的象雄大觉。
徘徊了一会儿,猴子慢慢迈动脚步,跨入了大门。从它此刻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它并不想进入这道大门,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进入大门后可以全身而退,即便是被象雄人奉为神明的大觉也不能。
但它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明知道进入大门会有危险,还是得进。
猴子一迈入大门,就被大门里面深沉的黑暗淹没了,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唰......
乌沉沉的光幕像是一片泡沫,立刻消散了。光幕消散之后,只剩下那枚挂在撬杠上的天珠。
我慢慢把半月天珠摘了下来,天珠不会无缘无故的散发出那片光幕,光幕里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只猴子。这种事情,用常理是解释不了的,我只能认为,这枚天珠里,一定隐藏着意识信息。
这枚半月天珠的来历,我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完全肯定。有人说,这枚天珠是我出生的时候就有的,可是,我没办法完全相信这样的话。天珠里的意识信息,已经存在了那么多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我看到。
我的推测应该是没错的,那只戴着面具的猴子,就是班达察多的父亲,象雄的大觉。从某种意义来讲,这个人多半是大事件的始作俑者,我的感觉非常强烈,就是因为它进入了那道大门,才产生了后面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深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的那个问题,重新浮出水面,那些神秘的大门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这个问题无法去推断,除非有足够的勇气,亲自进去看一看,才会知道。
只不过,我现在还是说不清楚,自己是否有那种勇气。本来,我这次来任昂,已经抱定了凶多吉少的决心,可是很奇怪,我连死都不怕了,却依然对那些神秘的大门,充满了畏惧。
我把半月天珠重新收好,还没等我转过身,两条腿仿佛同时抽筋了。这种抽筋的感觉非常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劲的拽着大腿里的两根筋,我整个人立刻缩成一团,摔倒在地。
插在土里的两根撬杠被我撞倒了,哐当的声响随着风传了出去,两个正在打盹的守夜人醒了过来,帐篷里的长寿明显也有了反应。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跑过来,看见我在地上抱着双腿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把我给扶了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抽筋了......”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很像一只被放到油锅里炸过的大虾,身子蜷曲着,我很想伸直双腿,但那种筋被紧抽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
“抽筋抽的这么厉害。”
两个守夜人把我抬到了帐篷里面,这么一闹腾,别的人都醒了,天天也从自己的帐篷里跑过来看。
我侧躺在帐篷里,全身上下的血似乎都涌到肚子里来了。至少有七八分钟之后,这种抽筋的感觉才缓缓消退。
“身体不舒服了?高原反应?”天天看着我的脸色很不好,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以为我不太适应现在的环境。
“可能有一点,不过不要紧,已经缓过来这股劲儿了。”我试着伸了伸四肢,感觉比刚才好了很多:“你们都去休息吧,没事。”
“要保重身体。”天天自己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还在开导我:“身体要是垮了,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天天在这里呆了有半个小时,等到我完全恢复了,她才离开。每天在这个地方长途跋涉,很浪费体力,别的人也都各自继续睡觉。人都睡了之后,我从帐篷里出来,坐到了两个守夜人身边,拿出烟给他们抽。
“不敢抽了,本来就有点缺氧。”两个守夜人受雇于天天,天天是他们的老板,他们知道我和天天关系应该不错,所以对我很客气:“兄弟,你也少抽点吧。”
“帐篷后面的那两根撬杠,是谁竖在那儿的?”我把烟塞回口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指了指我和长寿的帐篷:“我记得睡觉前还没有。”
“这个......”两个守夜人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点尴尬,其中一个看了看我:“那两根撬杠,不是......不是你竖在帐篷后面的?”
“我?”我楞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竖在帐篷后面的?”
“约莫有一个小时了吧。”
两个守夜人说,大概一个小时之前,我从帐篷里钻出来,他们以为我要方便,就没多问。但是我钻出帐篷之后,在平时用来堆放一些粗陋装备的帆布下面翻了翻,找出来两根撬杠,拿着就走到帐篷后面去了。他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跟过去看了看,就看见我把两个撬杠交叉着竖在帐篷后头。
两个守夜人应该是不会说谎的,但是他们说的话,我没有任何印象。我不可能有梦游的习惯,只不过除了梦游,我真的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那估计是我梦游了吧。”我笑了笑,不想让两个守夜人看出什么破绽。
“不是梦游。”一个守夜人马上摇了摇头:“我问你干什么,你还回答说衣服洒上水了,搭在外面让风吹一吹。”
“开个玩笑。”我龇牙咧嘴的继续笑着,可是心里却翻起了一层一层的波浪。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但我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不对劲。等我回来之后,长寿问我,可我也说不上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外派的那帮人回来了,在营地休息了一晚上的人去接班。加上天天,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开了两辆车子。我本来想跟天天说一声,打算和长寿一块到别的地方看看,但天天嘱咐我至少要休息一天,等完全恢复了再说。
他们一走,我和长寿在帐篷里继续讨论一些问题。我们谈论到了塔儿湖地下空间的那些大门,长寿去过那儿,不过,他和所有人一样,一接近那片布满大门的空间,就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所以长寿没敢进入大门,在里面稍稍走了走,就退了回来。
我心里有个打算,如果这一次在这儿找不到大鹏银城的遗址,而且我还能平安无事的离开的话,那么,我想到塔儿湖,进入大门去看一看。
我们俩聊到十一点多,营地的人弄了些吃的给送了过来。东西还没有吃完,早上出发的两辆车子开回来一辆。开车的人一到营地,就跑到帐篷里找我,说天天让我去一趟。
“怎么了?有什么事了?”
“我也说不明白。”报信的人挠了挠头:“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