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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记起妈妈对自己这么说时,浑身是血,可是妈妈还是在笑,笑得好温暖。她揉了揉眼睛,感到泪珠子还是不争气地往下落。
  “白月,傻瓜……为了大家……不应该哭泣……”她咬了咬嘴唇,挂着泪珠小声的对自己说。
  她仔细检查完应该带的一切东西,然后停下来,小心地穿上平日里只有祭礼祖先才会穿上的,他们民族特有地华丽漂亮衣服与鹿皮靴子。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即使是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可她还是愿意在最后满足一下自己这个小小的私心,穿上盛装。况且她本来就是蛮族人最美丽的女孩,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那些兵匪们兴师动众的来抢杀。
  她想,在这个时候,穿民族盛装,大家应该不会责备她罢。
  白月挂着泪,想到大家是不是对自己身穿盛装有意见,想到大家可能的反应,不由得笑了一下。
  该走了,想到此处,小女孩怔了怔,有点舍不得地从脖子上取下那支挂在那里的短竹笛,她拿起来看了又看,小心抚摸了一遍笛身,但最后还是轻轻放在一边。
  “这是留给爸爸的。”她心想道:“看到这个,爸爸就会想起白月和妈妈了。”
  她眨了眨发涩的眼睛,有点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然后她双手放在膝盖上,犹豫不决了片刻。确认再没有什么东西遗忘之后,就准备站起来。
  可正是这个时候,小女孩感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手。
  白月全身微微一抖。她好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回过头,瞪大明亮的眼睛。她却看到黑暗中伸出一柄亮银色的带鞘短剑,白月下意识地抬起头,她马上看到黑暗之中,那双温和的眼睛。而对方手中的短剑,正一直递到她的手上。
  “大……哥哥……”小女孩‘啊’了一声,她怔狼一下,向后挪开一步。来人正是信王赵榛。
  站在黑暗之中的信王赵榛一动不动,带着微笑看着白月。
  “出门的话,一定记得防身的武器,保护自己。”他温和地答道。
  白月一呆。说话的信王赵榛地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意,他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到白月的身边。
  信王赵榛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托起小姑娘的手,将银色的短剑塞到她手上,再帮她合上手。
  “大……哥……哥……?”白月不解地念叨着对方的名字。
  “叫我赵榛哥哥。”信王赵榛仔细地看着这个漂亮萝莉小姑娘,她的勇敢与无助都让他的心无限地软下去。但这一切最后都化为一个微笑,他回过头说道:“所以你打算一个人去么,白月?”
  小女孩低下头,没答话。
  “我知道,”信王赵榛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说道:“来吧——!”
  白月一怔,她惊讶抬起头,却看到信王赵榛已经向她平伸出一只手,并歪着头微笑着看着她道:“勇敢的女士,愿意让一位骑士陪你走一趟么?”
  “骑士?什么东西?好像是骑兵吧?”白月疑惑的张开小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骑士!在遥远第西方,是保护弱者的战士。勇敢的女孩是需要一位骑士为她降妖除魔的。”信王赵榛说道。
  虽然似懂非懂,但最终这位小姑娘涨红了脸,她用力点了点头,不大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信王赵榛手心中。
  她低声的说道:“大哥哥……说的……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吧!”信王赵榛笑着说道:“虽然可能不太一样,不过……算是吧!我是你的专属大侠!”
  信王赵榛轻笑,也对她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带着白月站起来。他再回过头,看向地上的那一片银色的月光,淡淡一笑道:“好了,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位莫统领大人究竟要如何作孽。”
  “大……哥哥?”白月转过头看着他。
  “不必担心,白月。”信王赵榛平静地答道:“就像是你的族人要为自己的族人留下希望,而我也要为自己留下原则。因此,白月,纵使是这个世界的最强地坏人欺负你,这一次我也战胜他给你看。”
  即使是深夜,莫统领的府邸中依旧灯火辉煌,莫府的大厅之中人来人往,但莫统领却面色阴沉地目视前方,他站在自己的竹楼上,冰冷的目光穿过昂贵的透明玻璃窗,落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在那里夜幕之下的街道之上,同样是火光点点,一片辉煌。
  十几名石门地文武官员依次站在这位冷酷无情的莫统领身边,他们支支吾吾,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开口。最后还是莫统领的心腹躬下腰,用低沉的声音道:“大人,那些江湖贼匪刁民们聚集在街道上,我担心我们的人已快要压不住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收回视线的莫统领冷冷地扫了一眼。后半句建议噎了一下,也只好吞回了肚子里。
  ‘哐当当’一片碎响。莫统领伸手一扫,就将自己面前桌子上的瓷器花瓶统统扫到了地上。他突然的暴怒吓了在场地人一跳,那些仆人们立刻噤若寒蝉地退开,生怕一个不高兴,被这位喜怒无常的将军拖出去乱棍打死。
  要知道那昨天触怒了莫统领后,被打死的仆人尸体上的血迹,现在都还没有干透呢!
  莫统领冷冰冰地说道:“我问你,偏将的二百骑兵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的心腹干咽了一口唾沫,低头小声的答道:“大概是被那些刁民们拦在了城外……”
  “大概?”莫统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对不起,大人,我们的人出不了城,因为刁民们堵在城们。所以一时之间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刁民,江湖人,我们的军队呢,你们就不会想个办法?”莫统领大人恨不得把叉子丢到这家伙脸上,他咆哮道:“你不会杀光他们?”
  “这个……”他的心腹一阵尴尬,心说城外各路门派江湖人和被你杀死的人的家属带来的人,少说也有五千人,人家都红了眼了。唯一约束他们的就是大宋律法。他们的兵大多出去抢粮“收税”去了,城里兵力不足,而且都是些只会欺负老百姓,而没有战斗力的家伙,有战斗力的都派出去了,又哪有这个能力杀出去还将对方杀光?何况白天叫你不要杀那么多人,教训教训对方就是了,里面又有世家子弟,还有门派弟子,不好惹可你又不听。仗着背后有张大人和金国人撑腰,做事不考虑后果,这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结果到头来,却成了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受训。
  当然,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可以,他真说出来的话,只怕是保不住命了,这个统领比山匪还残暴。因此他只能低着头,静等莫统领的训斥。
  莫统领沉默了一阵,也意识到现在的问题所在。不过他却并不太担心。这些人不过是因为信王的名头,听说信王来了的原因,而胆子大起来的,大不了自己请金人帮忙,联合自己的军队,全部杀光敌人。
  “金国来的人呢?”
  “要叫他们吗?”莫统领的心腹立刻抬起头。
  “当然,那件事也有他们的份,你就直接告诉他们实情就好了。我只要一个结果,明天早上我不想在眼前看到那些肮脏低贱的江湖匪类和刁蛮小民。”
  莫统领一挥手,冷冷地答道。还真杀光?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第230章 义无反顾
  但就像是莫统领的心腹所言,所有江湖中人与受害百姓们虽然聚在一起,却并不是都有心要向当地的权威讨回公道。有的是江湖人或者是门派中人看热闹,有的是想见一见那个抗金英雄信王千岁。还有的,是想浑水摸鱼或者提升自己身价的武林豪杰。一旦全杀了,先不说能不能杀光,光是将来的报复和死如此多的人造成什么影响,都是无法预料的。
  此时,在石门街区的一个偏僻的地方,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脸膛。
  年轻的江湖武者冷着脸,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他们中有江湖门派的门主或长老,有江湖豪杰帮派中的代表,还有一些游散的江湖侠客,甚至还有少量的地主财主的家丁和管事。
  但这些人脸上除了不约而同的一丝愤愤不平的神色之外,却大多都各自隐藏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
  年轻的武者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要报仇已经显得是有一些不太可能了,可是遭到突袭之后,他那么多同伴的死伤,让他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但面上却很冷漠。他质问道:“你们真的不想起来战斗?死了如此多的人,你们却选择懦弱的沉默,你们有没有想过,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如何的低贱,难道我们的生命就真的一文不值,可以肆意践踏?”
  “同伴,朋友,还有亲人,他们尸骨未寒,你们就已经认命了?”
  但他的发问像是投入一个无底洞,永远听不到回声。
  大家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回话。“虽然,传说中那个年轻人是信王千岁,但是他既然不出头,那就这么算了吧?”但人群中还是有人小声的说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那是官兵。”另一个人垂头丧气地答道。
  “不仅仅是官兵,还是朝廷的红人,听说他有皇上的支持,不然的话,信王千岁他老人家为何会退避三舍?”有人补充道。
  “官兵就可以肆意杀人吗?”年轻人怒道:“大宋的律法上好像并没有这一条吧?那些现在还血迹未干的尸体,他们几个时辰前还是你们活生生的同伴、亲人或者是朋友,你们难道不能感到一丁点的愤怒?”
  死者的尸体陈列在城门楼上,似乎在炫耀着官兵的军威。而众人们远远看向远处的城门楼,静悄悄的一片,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自从徽宗之后,苦难对于南方的少数民族的族人来说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因为无力反抗,这个弱势的民族只能在汉人抢掠欺压的时候,选择进一步藏入森林之中。可是茂密的森林之中的生活也不一定充满甘甜,饥饿与肉食性凶猛动物的袭击一样带来死亡的阴影。
  丁大宽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之后,立刻就要出去寻找。而得到消息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之中最年长者,他们的长老。对于蛮族人来说,这些经验丰富的长老总是能够代领族人走出困境,可是这一次,连这位充满的智慧的长者也垂下眉毛、显得无能为力。
  老人握着手杖,脸上每一道皱纹之间仿佛都写进一道沉重的阴影。他叹了一口气,而丁大宽起身便走。
  “丁大宽大叔,你去哪里?”长老另一边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王富立刻喝住他。
  中年人停下来,也不回头沉声答道:“我去将白月抢回来——!”
  “冷静一点!”年轻人劝道:“丁大宽大叔,你一个人又能干什么,送死么?”
  “我答应过她妈妈好好照顾她……因此即使是送死,我也要去!”中年人倔强地答道。
  但他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句气话,忍不住背过身子攥紧了拳头将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丁大宽,冷静一些,”手持手杖的老人终于开口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白天争吵了一天,看来她都听到了,这个是她的选择。我们死的人太多了。”
  中年人回过头,红着眼睛看着每一个人。白天的沉默,在女儿失去踪迹之后,爆发了出来。他吼道:“那白月呢,还有当初被汉人军匪所杀地其他人的仇,我们就无动于衷了吗?”
  众人都默然,无声地低下头。中年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叹气,他知道对方不会真的跑出去找那些军队的麻烦,在这个族群中的每一个男人都不会轻易丢下整个族群不顾。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不过无论如何,丁大宽的离开,还是让人群之中一阵沉寂。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村子里最强的就是这位武功高强实力的丁大宽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个可怕的莫统领大人以及一帮手下的对手。
  但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仪式还必须进行下去。只是正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村子外跑了进来,那是在村外负责警戒的丁原。
  所有人都认出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他们不由得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难道那些穷凶极恶的汉人士兵又杀了回来了?
  可是白月不是走了吗?“丁原,怎么了?”老人也是微微一怔,但立刻问道。作为这群人的领导者,虽然他表面上还维持着刻意的冷静,但其实手已经紧张得紧紧抓住了手中的木杖。
  “白月她……”丁原好不容易才跑到这些人面前,忍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仿佛见了鬼一样。
  “白月?”老人一愣,面色一变马上追问道:“白月怎么了?”
  “白月她的确去了石门城……但……但是……那个大人跟随而去了。那些人也在得知了消息之后,都跟着去了……”
  “什么?”
  小女孩与厉害的大人一起去了石门的消息,很快在这个位于偏僻森林之中的蛮人部落村庄中传开了。
  此时,在石门城里,年轻人义愤填膺的说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都变得有些灰白。
  “可愤怒不能当饭吃,小伙子。”一个年长的武林帮派长老有些不忍地看着他答道:“你和他们讲理,他们和你讲拳头。他们的拳头大,你又能如何?我们都在这里了,可是他们还是不闻不问,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怕我们。”
  “即使要开战,可我们打得过吗?”另一个人也说道:“不要不切实际了,别忘了那个王八蛋手上也是有军队的。而且,一旦我们动手,就一定会被冠上谋反大罪的。”
  面对众人的疑问,穿着灰青色长袍的年轻人咬了咬牙,却也无法回答。毕竟,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弄不好会连累更多的人。
  但正是这个时候,人群中却骚动起来。所有人都是一愣,那些掌门、帮主和有名望的豪杰们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吼道:“干什么,怎么了?乱什么乱?”
  “头儿,官兵好像又来人了。他们有增援!”放哨的帮众弟子们立刻高声喊道。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人都是一皱眉。
  还有增援?不是大多数官兵都出去抢掠去了吗?难怪有恃无恐。
  事实上金弹子带人走上聚众的街道时,看到不远处黑压压全是人群。
  以至于这一刻从屋顶上望下去,整个一片几条街上都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篝火之光。而篝火边上,人影憧憧,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江湖侠士或是帮派教众。
  脸色苍白的金弹子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一排排穿着黑衣的士兵,他知道隐藏在那下面的其实是一个个可怖的精锐金军勇士组成的士兵,金队的无情的杀人机器,最基础的组成部分之一。这次他们花大力气支持莫统领,为的是一个庞大的,对付信王军的计划。本来,杀了信王是一劳永逸是办法,可是,信王赵榛太厉害了,他们屡次诛杀信王,都以损兵折将告终。
  尤其是这次,遇到信王时,他们没有准备不说,还投鼠忌器被动的很,好不容易才弄走了这个瘟神。当他们调集人马准备好出手时,却失去了信王的踪迹。跟踪的人全部死了,大道小路也没有信王的踪迹。
  想到此时,他的目光又回到街道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着冷淡的口气对身边的宋军军官说道:“喊话,告诉他们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他的话冷得像是一柄刀。
  毕竟比起在这里指挥战斗,这位金军猛将更希望回到北方,去正大光明的去与信王军征战厮杀。
  那个宋军军官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赶忙低头应是。他虽然有些奇怪这支陌生的友军是从何而来,但也知道是莫统领派来的援军——至于是不是那位冷酷的莫统领大人,勾结了哪一方的军队,他是不敢多问的。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些与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神秘战士,会是来自金队。
  毕竟这个可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