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大叔瞥了一眼,对照这个学生的签名和校牌信息,只见登记表上面落下的名字,初看的第一眼还颇为惊艳。落笔行云流水,铁画银钩已跃然纸上:陆彻-207。
陆彻漫不经心地写下名字,眼角余光却落在保安室外面对话的两人身上。
陆彻记得这人,是高二七班的班长,入学时还是班长帮他领发校服和书。
但陆彻对他的印象止步于七班班长,陆彻甚至都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平时也没有留意。只是现在,那个人的嗓音里拖着轻微的哽咽,压着焦躁过度的情绪,和教导主任解释:“我姐低血糖晕倒……她要我去买糖给她……可是小卖部没有……”
陆彻拿了校牌走出保安室,有些好奇地瞥了他一眼,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让陆彻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陆彻性子好强又特爱面子,觉得班长这示弱的模样,未免有些一言难尽。
年级主任闻言,蹙起眉头问道:“是不是刚才在升旗时晕倒的高三学生?”
班长连连点头。
陆彻看到这里,没有继续停留,只是没走两步就听主任又说:“我跟你一起出去外面的超市找找看吧。”
陆彻心下觉得,这个传闻中的手机终结者高三主任,人还挺好。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回到七班教室。
周一早上的第一节课是班会课,通常都由班主任强调几句纪律,接下来就是供大家补作业的自习时间。
陆彻喊了声报告就走进教室里,班主任已经习惯了。
陆彻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落座就听到柯迪嘻嘻笑道:“彻哥,你今儿可比平时早到了两三节课呀。”
陆彻的家在a市,他每周末都回家,说是c市这里闷得让他憋不住,等到周一早上才不紧不慢地跨市来上学。
陆彻后背贴着邹芒的桌子,应:“嗯,今天起早了。”
他平时最早也得睡到八点,今早却奇迹般七点就自然醒了。
陆彻应了这句就不再说话,从桌底下摸了盒旺仔牛奶出来,嘴里咬着小吸管,侧身倚着墙壁,望着窗外。
直到第二节课快下课,教室后门才响起一声:“报告。”
陆彻漫不经心地跟着回头瞥了一眼,就见班长回来了。
得到老师的点头准许,班长神色平静如常地走回座位。
陆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他在座位坐下,动作有如静止一般呆坐了半分钟,接着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包装壳由青色和白色相间的糖来。他双手搭在书包上,轻轻捏着糖纸的两边。
陆彻正好奇他要看多久的时候,班长同桌的小胖子就笑眯眯把糖给要了过去,剥开糖纸,猫着身偷偷塞进嘴里。
陆彻有点遗憾。
第二节课课间。
陆彻走到讲台前面接了点热水,端着杯子往回走,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班长身上,就听到班上一个女生在关心他:“你姐姐没事儿吧?我听众众说的时候都要吓死啦!”
只见——
班长面色如常,不以为意地说:“没啥事儿,只是低血糖而已,谁让她平时都不运动,体质肯定变差。”
女生皱着眉道:“你也太淡定了吧,要是我看到我弟直接晕倒在外面,我非得当场吓哭不可。”
班长嘁了一声,对女生的说法嗤之以鼻,不甚在意地翻出一张早测卷。
“……”
陆彻的唇边贴着杯沿,挡住唇角上翘的弧度。
陆彻翘起唇角:“啧。”
过后,陆彻越咂摸越觉得班长这人挺有意思,谈不上有什么想法,单纯就是觉得他挺有趣的,以至于陆彻初次萌生出想要认识一个人的想法。
这种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新奇感,连带着让他回想起班长在校门口泫然欲泣的模样都觉得有趣,他突然就很想看看班长哭的样子了。
次日。
早测时间,轮到高二七班负责去打扫大操场。陆彻和傅岱等人去了就占着一块区域,拖拖拉拉地扫着落叶。陆彻叼着旺仔牛奶的小吸管,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班长身上,刚好听见旁边的柯迪喊道:“班长,畚斗借我们用用呗~”
班长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闻言,就见班长把旁边的畚斗拿过来给柯迪。
陆彻咬着小吸管儿,眼睛盯着班长多看一眼。
等班长转身又走了,陆彻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柯迪抬起头,懵道:“哪个?哦,你说班长?”
陆彻嗯了声。
傅岱插嘴道:“徐醒,你快点醒一醒那个醒。”
陆彻点下头:“哦。”
但事实上,陆彻昨儿中午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班上没人,便到讲台上对着座位表查到班长的名字。
今儿非得特意问这一句,是怕某天说漏嘴了,柯迪肯定会奇怪道:“彻哥你居然知道班长的名字?”
陆彻想认识徐醒,但碍着面子问题不想主动。
而这个面子问题——
在两天后陆彻无意中听到徐醒在登记表格的时候,问了他旁边的女生一句:“那个转校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就更加撂不下了。
陆彻不开心了。
他课间去讲台旁边接水,装了半瓶水,仰头抿一口试试温度的时候,正好看见徐醒拿了本班务日志挂到黑板旁。
徐醒刚挂好就被别人喊走了,全程都没和陆彻堪称火热的视线对上。
陆彻心里郁闷着,憋着一句嗨重新咽回肚子里。
他随手翻了翻那本班务日志,翻到当天日期那一页,就看到特殊情况一栏填了一个人名,标注事假,页面角落里的签名正是徐醒。
陆彻又往前翻页,看到昨天登记他迟到的值日班干却是另外一个人。陆彻多翻了几页,很快就弄明白了,班里由徐醒和另外一个人负责轮流登记班务日志。
陆彻兀自堵着气,心想:不记得我的名字是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帮你记得更牢。
过了两天,陆彻就开始频繁地旷课早退和迟到。班主任私下找他聊过一次,但也就聊了那么一次,班主任从接收陆彻这个转校生开始,就默认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传闻中也是因为惹是生非,才突然从a市转校过来。
但陆彻并非整天都迟到旷课,他至少一周有一半时间是安安分分呆在教室里的,而他当周作妖的天数,则取决于徐醒值日的天数。
陆彻最近上课也很少睡觉,一无聊就观察徐醒,两人之间的座位就在最短距离的斜角线,他发现徐醒和隔壁桌那个女生的关系很好。
陆彻微微皱着眉,憋着这点小心事,逮着柯迪调侃傅岱和那个语文课代表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趁机问道:“你们这喜欢搞内部消化吗?那个班长和他隔壁的女生也是一对?”
柯迪是个八卦王,听了就为他解答:“没有吧,他俩是青梅竹马来着。”
陆彻漫不经心道:“哦。”
他的心情很微妙。
很快又过去一周。
陆彻从校门口的偶然一瞥对徐醒产生了兴趣,因为想要认识徐醒而格外留意时机,渐渐的,留意徐醒变成他近期的习惯,徐醒的背影也成了他抬头就习惯性望过去的目光落脚点。
然而陆彻和徐醒之间的实际距离和感情距离,却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
陆彻的人生实在太过于顺遂,从小到大,无论是身处大人的交际场还是在同龄人的小圈子,无论男女,陆彻一直都处于被巴结被讨好的位置。
陆彻支着侧脸,心情不佳,右手飞快地转着笔,心里开始腹诽自己:有病吧,盯着一个男的是要干嘛?
算了吧算了吧。
陆彻单方面宣布到此为止。
可又过了几天,当天周五,柯迪得知次日周六就是陆彻的生日,就兴致勃勃地问陆彻:“彻哥,你今晚就别回家了吧,咱们哥儿几个一起给你庆祝生日呀~”
陆彻背抵着墙壁,说:“我考虑一下吧。”
陆彻a市的朋友也喊着要给他庆祝生日。
傅岱就说:“再多叫一些人热闹热闹呗。”
尽管陆彻转学过来没多久,但加入校篮球队也认识了不少人,更别提陆彻拿下冠军一并揽下校草的称号,想认识他的人真的不要太多哦。
陆彻听了,就道:“那把班里的人叫上。”
他拐弯抹角地说:“叫上班长那些班干部,去了直接灌倒。”
陆彻突然就开窍,心想,在酒局上认识人可不就简单多了,一言不合就干杯,醉了就一起去开个房倒一晚,陌生人也能迅速晋升为酒友。
柯迪听了嬉笑道:“哎呀,看来彻哥对班长每天都记你迟到的事怀恨在心呀~”
陆彻没有回答他。
下课之后,柯迪跑去问了徐醒等人,笑嘻嘻地给陆彻带回消息:“约了十来个人~”
陆彻便问:“班长去吗?”
柯迪却说:“班长说他周末要和爸妈回老家去,去不了啦~”
“……”
陆彻满心期待忽然落空。
陆彻沉默了一早上,下午跟柯迪说:“算了,不过生日了,我回家补觉。”
算了吧。
算了吧。
算了吧。
放学后,陆彻从教室后门走出去,正好遇到徐醒从外面走进来,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看谁。
然而——
两人心口上的位置隐约泛起红光,一根红线早已连在他们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1.事实是徐醒并没有哭,要哭也只能在x上哭[微笑]
2.陆彻幼稚的具体体现:我再理他我特么就是傻逼——我靠我靠他理我了!好吧,傻逼就傻逼哎~[全程由他单方面完成这场思想斗争]
3.本文不存在怀孕堕胎orz,徐因要抡大刀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