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棋的胜负已分,墨流卿这一次真的是半子未让,以一种压倒性的实力胜了老容王。
望着棋盘上那几方包围的黑子,老容王的眼中光芒陡升。一向玩世不恭的笑脸,此时也渐渐的严肃起来。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前进,而无法再后退一步!”忽然叹息,老容王眼底有着挣扎,有着无奈,更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墨流卿的那双宛若星辰般的寒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精光,“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尝不是一条最有效的捷径!”
【啪——】
墨流卿忽然夹起一枚黑子,狠而绝的落在棋盘上。
那之前还是白子完胜的棋局,再次的发生转变,黑子和白子瞬间就平分春秋!
“古人常云,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人之心境,多欲则忙,寡欲则闲;人之心术,多欲则险,寡欲则平;人之心事,多欲则忧,寡欲则乐;人之心气,多欲则馁,寡欲则刚。说的便是那海纳百川只心胸。只是,不知当今四宇天下的帝王,哪位帝王能够做到这古话中所说的真正的心胸?容王爷可否告知,您所辅佐的北流皇帝,可有哪位能担得起这【海纳百川】四字?或者说,这天下谁才能真正的担得起若是有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不日之后,必然成为这四宇中的人上人!”
那一日,老容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离开凤府的,更加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回道容王府。老容王从墨流卿的那一子落下之后,整个人就被震惊在那里,最后墨流卿到底说了什么话,他根本就不清楚,也压根没有注意去听!
“爷爷,从昨儿个开始,凤墨是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的震惊?”
得到消息回来的容洛,望着沉默不语的老容王,叹息的说道。
瞧见自己引以为豪的孙子,老容王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你这个臭小子,老子不是说了,没有将孙媳妇拐到手的话,就不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
容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两口,然后才轻飘飘的说道:“听说你要死了,我来瞧瞧是不是真的,也省得以后你说你没有人送终。”
“你……你就是回来气我的是吧?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快给老子滚出去。”老容王气得一下子就从座椅上跳起来,大声的吼道。
容洛从容不迫的起身,淡淡的望着老容王,“爷爷打算憋着?那以后想要告诉我,我可就不愿听了。”
说着,容洛就转过身,当真是打算离开。
“等等!”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容洛已经将脚跨至门槛的时候,老容王终于还是唤住了他。
容洛面色淡淡的侧过头。
“滚回来坐着!”
老容王恶声恶气,对于老是被自己的孙子压一头,觉得很丢脸,语气上自然是不可能有多好了。
容洛这次还真的就乖乖的坐了回来,依旧喝着他刚刚没有喝完的茶,老容王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去催促他。
两个一老一少的祖孙两人,最终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老容王还是叹息的开口。
“唉,天下皆知有四军,东合云凌太子所掌握的十万争天骑,西成凤王玉倾歌的十踏雪骑,南衡已故帝后凤鸾手中的七万两千铩羽骑,以及就是北流容洛手中的十万的凤鸣骑!”
“……”容洛没有答话,甚至在听到这话之后,连个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他问我说,【容王爷可否告知,您所辅佐的北流皇帝,可有哪位能担得起这【海纳百川】四字?或者说,这天下谁才能真正的担得起若是有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不日之后,必然成为这四宇中的人上人!】,我竟然无法回答出来!”老容王的眸光悠远,可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容洛只是一猜,便知晓说出这话的人是谁了。
他倒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会对爷爷说出这番话来,这让他不得不再次的审度凤墨这个人了。
“我一生为北流,将先帝扶持上位,北流曾经确实在先帝的治理下,成为了四宇强国。然而,随着永和帝的登位,随着他的骄奢淫逸,北流这短短的三十年,就成了四宇四国中的末流之国,永和帝对我容家的忌惮也越来越深,时刻都想除之而后快!”
老容王说话的时候,还注意的观察容洛的神情,却失望的发现,他始终都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变化。
“容洛,这天下,我要你好好的守着,我容家打下来的天下,绝对不是让君家如此的败坏!”
【哐当】一声,容洛放下茶盏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让老容王都是一惊。
“爷爷,这个北流天下,容家会一直的守下去。只是,不是为了容家去守,而是为了那北流天下视我容家为天的那些百姓!”
只要君家的人,只要永和帝依旧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皇帝,那么这片天下他容家依旧会替他守。
不是为了那些皇帝,只是为了北流的那些百姓!
老容王对于容洛的回答似乎是有些意外,在缓过神来之后,却是甚为的欣慰,“好好好,很好,这才是我容家子孙!”
老容王像是卸下了心头的忧虑一般,眼底的烦躁也就消散了。
容洛见老容王又恢复了以往的心情,心中那抹名为担忧的情绪瞬间就散去,便也就放心了。
“既然没事了,我还有事,就不陪爷爷了。”
“你小子就不能留下来陪老子吃顿饭?每天看不到人影,又不见你将老子的孙媳妇带回来。哼,容洛,要是你连老子看中的孙媳妇都带不回来,你就真的不用回来了。”
老容王压根就忘了,之前他也这么说过,可是容洛现在不是依旧好好的站在容王府中吗?
容洛对老容王的话,并没有给予答复,在老容王叫嚷的时候,容洛早就已经不见影子了。
瞧不见人影了,老容王气得胡子差点都翘起来了,“臭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孙媳妇,孙媳妇!
老容王想起了墨流卿,却又想起了凤墨。
恍然大悟的老容王终于明白,为何他一瞧见凤墨就是那般的喜爱了,搞半天,是因为凤墨那和墨流卿极为相似的气质。
怪不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后来,当老容王知道墨流卿和凤墨其实就是同一人的时候,当时就捶胸顿足,仰天长啸,“老子早该想到的啊,这个世上,哪有气质各方面都一样的人?”
彼时,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孙媳妇,早已经是一国丞相,而他的宝贝孙子,却已经成了九五之尊!
容洛熟门熟路的又来到了墨流卿的小院,那个时候墨流卿正在院中树下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实际上,墨流卿确实是睡着了,这几日的操劳,加上不知为何连续的夜夜前世临死前的噩梦缠身,让她连晚上那短暂的休息都不安稳,此时难得的清闲,倒是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墨儿!”
容洛轻轻的落在她的身边,凤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然而,这层笑意在瞧见墨流卿眉宇间的紧蹙不安的时候,慢慢的化为心疼。
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一般,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墨流卿,忽然缓缓的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容洛觉得他像是要被那双漆黑清冷锐利的寒眸给吸进去一般,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忽然凑近,将两人的距离缩至咫尺。
墨流卿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眸光,在瞬间瞪大,那温热的气息吹洒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有种颤栗的感觉。
下意识的抬脚踹了过去。
容洛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快速的回身,敏锐的避开那一脚,稳稳的站立在距离墨流卿十步之遥的地方。
“墨儿睡着的样子,可要比醒来时候要讨喜的多!”
嬉笑的望着她,容洛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墨流卿那冰冷的实现而有任何的尴尬,似乎刚刚那近在咫尺的,差点双唇相贴的意外他根本就不记得。
墨流卿脸上微微的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红晕,在听到容洛如此不知羞耻的话之后,噌的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之后,僵硬的抿着唇,转身拂袖走向了屋内。
“墨儿可是生气了?我也不是有心这般说着,只是开个不算玩笑的玩笑而已!”
容洛带笑的跟了上去,倒是毫无顾忌的像是来自己家一样,随意的出入姑娘家的闺阁。
“墨儿……”
“谦少爷,不可去!”
另一边,墨谦瞧见一个男子那般的轻薄自家的长姐,顿时怒了,小身子一转,就要冲上去。好在眼明手快的芍药给拦了下来,否则就真的得出大事了。
“放开我,芍药,你没瞧见姐姐被那男人轻薄了?你是怎么做侍女伺候我姐姐的?”墨谦大怒,如果不是看在芍药是姐姐重视的侍女,他现在就将她给打发出去。
芍药翻了一个不雅的白眼,“谦少爷你看不出来小姐都没有说什么吗?再说了,容相和小姐本就认识,你上次不是问芍药,小姐的心上人是谁吗?我觉得容相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听芍药这样说,墨谦的挣扎果然就小了很多。
“容洛的名号我听说过,如此来看,倒是真真配得起姐姐。可是刚刚给我的感觉却和外界所传的不慎一样,总觉得要浮躁很多!”墨谦一本正经的低头呢喃着,“不行,我怎么能将姐姐交给一个我都不是很熟悉的人?我得去瞧瞧!”
说话的时候,还不等芍药有反应,墨谦就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从他的轻功上来瞧,武功必然也不差。
芍药一伸手,啥也没来得及说,墨谦就已经窜到了屋子里。
嘴角一抽,芍药真的很想告诉她的谦少爷,以小姐的武功,别人想要欺负她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很小。
谁也没有发现,墙角处,一抹灰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无衣的一双木然的灰色的眸子,望着墨流卿的小院,空洞的眸子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墨谆交代给无衣的任务就是杀了容洛和凤墨。
此时容洛在这里,无衣正在等待着机会!
他并不管容洛为何会出现在墨流卿的院子里,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了容洛,至于容洛出现在墨流卿院子里的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如果墨谆派的是别的人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先告知墨谆,看看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可无衣不同,他就像是根木头,被动的执行命令,对于墨谆没有交代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隐匿着气息,无衣隐蔽在墙角的阴影中,静静的等待着。
房间里,墨流卿拿着一本诗经斜坐在窗前低眉看着,对自动自发的跟进来的容洛,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被无视的容洛,要是换做其他的人的话,或许会自觉的离开。
可是偏偏容洛就不是那种自觉的人。
“墨儿可会作诗?”
“……”
“墨儿可会弹琴?”
“……”
“墨儿可会下棋?”
“……”
“墨儿……”
“啪”一声巨响之后,墨流卿冷冷的看着无辜的冲着她眨眼嬉笑的容洛,“容洛,你如果现在离开的话,我会不胜感激!”
墨流卿真的很怀疑,面前的这个无赖一般的容洛,真的是和朝堂上那个专权弄政的容洛是一个人?
墨流卿一直都觉得她的耐心很好,可是每次到了容洛的面前,似乎都会被轻易的就撩拨的破功。
“墨儿……”
“姐姐让你走,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下去的墨谦,抬脚就将门给踹开,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容洛,眼中尽是排斥。
对于墨谦突然出现在门口,无论是容洛还是墨流卿,都没有一点的惊讶。
确实,墨谦小小的年纪,有这般的武功,确实是不错。可是,在这两个人的面前,想要隐藏的话,就不是那般的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