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和眸光一闪,侧身让开位置道:“能让闻名天下的墨相知晓卿和,乃是卿和之荣。墨相请——”
“百里丞相也请!”
两个人同时的跨步向宫门内走去。
因为两人身份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距离他们有五步之遥的距离跟着他们。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个的谈话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听到了。
“说起来,百里这个姓氏,本相倒是听说过一个人呢!”凤墨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让人猜不透其中到底有几个意思。
“哦?”百里卿和似乎是被挑起了兴致一般。
“不过,他说,他父母皆已亡故,只身一人,由师父带大,想来这姓氏应该与他的身份没有多大的关系吧?百里丞相?”
凤墨绝对是已经知道了百里卿和的身份,从听到他的名字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百里清扬会对任何的人说谎,会对任何的人隐瞒自己的身份,但绝对不会对凤墨说任何的慌。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百里清扬是怎么站在她的身边,他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出声自什么地方,又为何会被驱逐出来。
百里卿和这个人,给凤墨的感觉并没有什么阴暗的感觉,相反,反而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她不认为他会为了本就是属于他的权力地位而去陷害自己的亲兄弟,且还是为了一个庶女妹妹。那么,面对百里明兰对百里清扬的陷害,置之不理,甚至是纵容而为之,肯定是他心中有了什么打算!
不得不说她在很多的时候,直觉是非常的准的,她也就大致的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其实,从一开始,百里清扬就从来不曾怀疑过百里卿和的为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最后他没有为他求情,为他证明,他也没有想过百里卿和会和百里明兰联手陷害他,一直以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百里清扬从始至终都不曾怀疑过百里卿和,一次都没有!
百里卿和到底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大概也就他自己清楚,但凤墨觉得,如果南衡真的能得到百里卿和的帮助的话,那还真的有些麻烦呢!
只是,百里卿和当真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南衡?
“我对墨相口中的那人,倒是有些好奇,不知我可有荣幸能与他一见?”
百里卿和的话说到这份上,凤墨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她并非是那种将身边的人拿来换取利益的人,见与不见,皆在于百里清扬自己,所以,她自然也就不会轻易的予以承诺了!
见她不语,百里卿和没有不悦,反而眼中多了几分真意和赞赏。
两人就这么的一直到了御花园的湖中亭的边上。
凤墨挑眉,大雪天的,什么地方不待,反而选了个外面,甚至是在湖心亭,吃饱了撑着,也不带这样的吧!
百里卿和也是觉得有些不妥,看了眼身侧站着的凤墨,缓缓道:“看来,皇上今儿个的兴致不错,在此处赏雪观景,确实是上佳之地啊!”虽然不屑于楚风然如此做作的行为,可他现在是南衡的丞相,即使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个身份,在其位谋其事,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凤墨眯着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眼,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些明白楚风然为何在此种天气之下,选择湖中亭这样的一个冷风刺骨的地方了。
呵呵,当真是个犯贱的东西呢!
心中如此想着,凤墨面上却未表现分毫,只是淡淡冷哼一声道:“没想到,这南衡的皇帝……兴致倒是特殊呢!”
224放鸽子
楚风然为何会选择下大雪的天儿在湖心亭这样的一个不能四面通风的地方去接见凤墨呢?
实际上,那是因为当年,他和凤鸾相识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凤鸾是被寄予厚望的丞相千金,就连当时的南衡皇帝都想着要将她立为太子妃,可见当时的凤鸾在南衡的地位该是如何的引人注目。
从小开始,凤鸾虽然不喜欢接触皇室中那些娇生惯养,只知道争权夺利的皇宫子弟,但每一次,只要是有什么宫宴之类的,皇帝是绝对会下诏让凤鸾进宫的。即便当时的凤丞相深受隆恩,却也无法拒绝抗旨。毕竟,在得到地位权利的同时,就更加的需要小心翼翼了,伴君如伴虎,谁能知道前一刻还是隆恩浩荡,下一刻也许就是诛灭九族的下场呢!
凤丞相期望凤鸾能够像个普通女子那般的长大成人,所以,从小他就教育她,要懂得韬光养晦,绝对不能在人前出太多的风头。凤鸾那时虽然小,却也知道凤丞相是绝对不会害她的,所以,那个时候,凤丞相无论对她说什么,她都绝对会记在心上。
第一次见到楚风然是在什么情况下?
凤墨想了想,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当时的具体情境,只是对湖心亭这样的位置比较的印象深刻,其他的,记忆都逐渐的淡了下来。
竟然渐渐的忘了!她有些惊异,然后是释然,也对,也确实是该放下了,毕竟那些事,那些人,对她现在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总不能一直都记挂在心上吧!
“墨相请!”百里卿和在一旁出声说道。
凤墨扫了他一眼,淡色唇瓣微微的抿起,这次倒是没有再虚伪的客套,而是忽然的一撩一摆,脚下轻点,顷刻间就如轻燕一般,在湖心上借力轻点两下,转眼之间就落到了数丈之外的湖心亭上。
“好轻功!”百里卿和不吝啬的赞美道,眼底更是流光闪动,涟漪波动。见到凤墨已经安稳落地,他也没有耽搁,衣袂翻飞,转而姿势悠然的落在了凤墨的身侧。
“墨相的一身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恐怕这世上是很难再找到一个能和墨相相比的人了,真真是让卿和佩服!”
“此话,应该是本相对百里丞相说的吧?百里丞相的轻功也不赖,本相之轻功,在百里丞相面前,也不过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哪里哪里,墨相太过于自谦了……”
“可是百里丞相来了?快去请他们进来!”明明早就看到是谁来了,偏偏还矫情的故意如此说,让听者都觉得嗤之以鼻,鄙夷非常。楚风然如此做作的行径,让人心中不耻,若是大大方方的,反而是一种正大光明的态度,如此试探,实在是有违一国之君的气度,让人听了就心生不耐。
不只是凤墨觉得心中讽刺的紧,就连百里卿和也免不了皱起了眉头来。这样的皇帝,难怪昔日的四宇最强国,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若非是他想要借着南衡的丞相之位做一些事情的话,就算是将南衡送给他,他也绝对不会要。
百里卿和冲着凤墨微微颔首,然后率先一步的走上亭内,也不行大礼,只是微微垂首道:“皇上,臣已经将墨相迎来了,此时墨相正等在外面,不知皇上可要见她?”
见,怎么不见!楚风然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凤墨,但一想到多日来他多次的派人去请她,竟然受到那般的冷遇,心中顿时就怒意横生,冷哼一声道:“怎么,不过只是一个丞相罢了,难道还要朕亲自去迎着她不成?”就算是他现在觉得她有些用处,想要用她了,那他也是要绝对占据主导之位,就像是当初一般。如果说之前凤墨不见他的时候,他还在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就不回来了?可当听到凤墨答应要见他,他的心又再次的从喉咙中落回了肚子里面,在他看来,她无论重活几次,都只能是,只会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在楚风然的心中,凤鸾也好,凤墨也好,那就是一身的贱骨头,只要是他轻轻的招招手,就一定会摇首摆尾的重新乐颠颠的回到他的身边,所以他在知道凤墨来了之后,他反而是脾气上来了,竟然端起了为数不多的皇帝架子来。
百里卿和不说他有多了解楚风然,对于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压根让人提不起来战意的人,他还没有那个闲心来管。因为要用到他,所以百里卿和多少的还是对楚风然有了些许的了解,可以说,至少要比楚风然自己要更加的了解他一点。
自以为是的蠢货!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百里卿和的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分毫,声音低沉,略略带着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讽刺在其中,道:“既然皇上如此说,那么臣现在就去打发了她回去,就说皇上没空见她!”
“放肆!”楚风然大怒,他最为厌恶的就是百里卿和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如此的态度,让他想到了当初的凤鸾,那时候也是因为仰仗着她,随意才让他觉得窒息,让他觉得仰人鼻息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次的尝到了当时的感觉,甚至是比当时的感觉更甚,至少当时的凤鸾不常在皇宫,至少当时的凤鸾是受他所控制。楚风然想怒,却又不敢怒,他南衡现在之所以暂时的得到了安稳,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无害的男人,若非是他的话,恐怕现在南衡都已经不在了,这也是楚风然为何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凤墨的原因之一了。
百里卿和凉凉的望着他,那一双眼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没有一丝丝的温度。楚风然被他冰冷的眼神刺激到了,下意识的错开自己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努力的想要端正自己皇帝的架势,道:“罢了,朕瞧着凤墨远道而来,一路上也是颇为的辛苦,就是为了见朕一面,朕如何能为难她?你去让她进来吧!”等到他将凤墨那个蠢女人掌握了,他定然要第一个杀了百里卿和,一泄他心头之恨。
百里卿和掩下眼底的嘲弄,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就转身走向外面。
然而,本该是在外面等着的凤墨,此时却不见了踪迹!
百里卿和一瞬间的皱起眉,人呢?
而此时!
“从进宫开始,我就在想着,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将视线一直的锁在我的身上,没想到竟然是咱们的皇上!”凤墨一个错身拦在容洛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墨儿!”容洛无奈的看着她,他压根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打算,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罢了。
“不辞而别的人是谁?我又是来找谁的?”他抬起手抚了抚她额前发丝上的雪,温热的手指缓缓下移,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皱起好看的眉头,一瞬间的将她揽在怀中,不满道:“怎么这么凉?你穿了几件衣衫?就不知道多穿一点吗?带了暖炉没?何必亲自来一趟?一个有野心没能力的蠢货罢了,压根就不值得你如此的上心。”
“是啊,一个蠢货罢了,而我当初更是一个瞎了眼的比他还要蠢的傻子。”凤墨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这般安静祥和,她发现,一直隐隐的感觉到疼的身子,也好了很多。果然啊,强行的压制千虫万毒的生长,后遗症还真的有些大呢。忽然的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的推开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先老实告诉我,你在南衡皇宫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别说你什么都没做,你以为我会相信?”
容洛刚想反驳,她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很快的伸出手阻止他。见瞒不了她,他的眸子闪了闪,黑眸逐渐的深邃起来,眸底的潋滟越来越深,半晌才缓缓道:“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省的他动不改动的心思。”不过只是不能行房事罢了,又不会威胁到性命,他还是比较的良善的啊!
“当真?”她有些怀疑,按照容洛的黑心程度,怕是不止……
“墨儿,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难道不该说些什么什么我们的事情?怎么尽谈一些无关紧要的坏人心情的人?”为了防止她继续的问下去,他只能转移话题的说道。并非是此事不能说,而是不想说罢了。
容洛的态度,或者是凤墨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似乎根本就没有之前的冷战,稀疏平常,却又更多了三分的亲昵!
“我今天是来见楚风然的!”她提醒道。
“何时不是见?何必着急这一会儿?”他反问。
凤墨想想也是,她本身就不是多想见楚风然,她在见了百里卿和之后,觉得或许与百里卿和多多的接触,都要比和楚风然接触来的更有意义。加上容洛在此,她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必要的人身上?
所以,最后,凤墨来了一趟南衡的皇宫,却连楚风然的面都没见一下,当天就直接的放了南衡皇帝楚风然的鸽子。
另一方面,在没了凤墨的踪迹之后,百里卿和大概知道她是已经走了。他没有多大的惊讶,想着是不是应该进去将此事告诉了楚风然一声?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长时间没有人进去,楚风然肯定会知道的,他何必多此一举?他觉得他也没有必要在此大雪天的时候留在宫中受苦,所以,到了最后,湖心亭中,也就只有楚风然还傻傻的等着凤墨的出现……
225楚风然的心思
离开皇宫的凤墨和容洛两人并没有立刻就回去庆城,而是去了当初铩羽骑在南都城中的那个隐蔽的叫做凤于九天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属于他们的两人世界!
黑羽本就是凤墨从小开始养到现在,自然是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跟着她。所以,所谓的二人世界,还得加上一只老鹰才是!
“你养的那只呢?”凤墨一边逗弄黑羽,一边问道。
“可能去哪玩去了。”他回道。
“那到哪玩去了?”她顺了顺黑羽黑亮的羽毛,接着问道。
容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瞥了她一眼,才道:“谁知道?可能是被人在外面给烤了也说不定!”毕竟没有多大的感情,说是他的,还不如说是烈风的更为准确,他从来没有养过那只鹰,所以现在被问起来,他能知道才有鬼呢!
黑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猛地扇了扇翅膀,表达它对他的抗议。凤墨伸出手指,轻巧的弹了弹它尖锐的嘴巴,终于看向他,缓缓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吃比较好,你……真的会做饭?”
凤墨是不会做饭的,从小到大,什么都去学了,就偏偏从来没有想过去学做菜,说句丢脸的话,她如果进了厨房的话,明明都是按照正常做菜的步骤来的,可到了最后,她总是能做出毒死人的让人看了都倒胃口的不能称之为菜的菜来。
她不认为容洛会做饭做菜,她觉得这样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
本来,她觉得他们如果要吃些什么东西的话,也该是在外面吃比较的保险。虽然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却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认识他们吧?也不只是那条筋搭错了,容洛竟然自告奋勇的卷起袖子,说是让她来尝尝他的手艺。
话说回来,虽然她没多长时间的命好活,但也绝对不想最后是死在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上面啊!
“以前每年在过年前的两个月,我都在凤鸣骑中度过,在那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自然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仰仗着别人来做吧!我也习惯了想要吃什么,用什么,都是自己动手,不麻烦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比较的放心。”一边解释,他手上的刀法也愈发的快乐起来,切出来的菜的样式也颇有些看头,让人心中忍不住的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似乎是真的。在切菜的空当,容洛抬起头就瞧见凤墨脸上还没来得急掩饰的质疑,淡淡挑眉,道:“怎么?墨儿不相信?”
凤墨眼角一抖,她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虽然很想违心的说句什么,但想想还是作罢,她真的是很难相信。
本来想着伸手再逗逗黑羽,却突然的指尖一颤,眼中眸色转而一深,面色却是如常。
凤墨缓缓的收回手,转过身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先到里面休息一会儿,你若是做好了饭,就去里面叫一下我吧!”
“嗯!”他轻点了下头,却在她转身之际,猛地沉下脸来。
还是不打算开口吗?容洛渐渐的停下手,他以为他不张口,她早晚的也都会张口告诉他的,可是已经到了现在,她却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他真的有些摸不准她,是打算一直如此的隐瞒下去?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也在等待一个机会?
刚刚的停顿,他不是没看到,他怎么可能会没看到?真当他是瞎子吗?
微微眯起的凤眸中,掩藏着逐渐加深的潋滟光芒,他拍了拍手,极为淡定的拍了拍袖子上沾染上的菜叶子,如此风华卓绝的气质,实在是很难将他和厨房中的俗世五谷联系到一起,却偏偏刚刚这个气息尊贵的男子,就一直在里面拿着一把与他身份不相称的菜刀,姿势优雅的切着菜。
“我果然不是很喜欢你,你打扰到了我,没看到吗?”
斜睨了一眼歪着脑袋,本该是锐利的鹰眼,此时平白的因为它的动作而添加了几分无辜可爱。
可爱怎么了?容洛可不觉得时刻的黏着凤墨的黑羽有多么的可爱,在他看来,就是个碍眼的,让他有种想要将它给蒸煮了的冲动!
“瞧着长成这样,是清蒸了,还是红烧了?或者是油炸了?反正是一身的肉,正好墨儿的脸色不太好,清蒸红烧油炸都来一样,也好给她补补身……呵呵,还真的能听懂?不错啊。”
容洛似笑非笑的望着嗖的一声飞的不见影子的黑羽,意味不明的垂下眼帘。
碍眼的东西不在了,他心里总算是觉得自在多了,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向着凤墨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此时,高空中隐约的还能听到黑羽嘹亮的啼叫声!
黑羽能听懂人话?怎么可能,哪有那么玄幻的事情?只不过是动物对危险的一种直觉,它感觉到来自容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量,自然是要远离对它来说是个危险存在的人或者事!
经过这件事情,在黑羽高傲不逊的充满野性的心中,除了凤墨这个从小长大的主人之外,再次的深深的刻下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和它对凤墨与生俱来的亲昵之外,剩下的就是真真切切的恐惧了……
而此时,南衡皇宫,楚风然正在发着雷霆之怒!
“人呢?朕问你,他们人呢?”
久等不至的楚风然震怒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精心策划这一切,竟然让他每个机会施展一下,就这么的夭折在了摇篮之中,他甚至连凤鸾的人都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