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归一早就在药房对面的路边等沈妍,看到她和金万两下车,就匆匆迎上去施礼道谢。沈妍向金万两介绍了老归的状况,金万两让老归留在药房上工,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老归很高兴,连连道谢,眼底却流露出强烈的警惕。
沈妍问了老归一些基本情况,才知道他大名归真,西北省人氏。因西北省战乱,他们举家迁到平安州,靠打零工为生。去年平安州暴乱,他们一家人又流落到金州,他在药房找了一份抓药的差事,他的家人现在就住在金州的难民棚。
归真不懂医术,只会抓药,还是到平家大药房打零工时才学会的。沈妍跟他谈话,总感觉他防备性很强、警惕性太高,好象怕受骗一样。谁都有隐私,她不想强求归真毫无顾忌敞开心扉,凭直觉,她认为这人可以一用。
平安指挥伙计把药房的杂物全部搬走了,平家大药房改头换面,济真堂的牌匾挂出去了。沈妍画出图纸,金万两找来工匠按图纸修缮装饰,老归带几个新招的伙计里里外外收拾清理,济真堂很快就焕然一新了。
沈妍画好制药作坊的图纸,跟金财神等人商量无误,准备开始建造。金财神派一名姓钱的掌柜出面,向平氏买了二十亩地,又经满城县衙同意,沿山脚溪流开出了十几亩。土地到位,卜了黄道吉日,制药作坊就动土承建了。
大概忙碌了十来天,手头的事情理出了头绪,沈妍松了一口气。她每天利用陪平慕轩上学的时间去做这些事,引起平慕轩的怀疑,接连追问了几次。
沈妍怕引起误会,不想让平氏母子生疑,就把建药房、医馆等产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只不过把大东家换成汪仪凤亲戚的主子,无声无息把金财神抹杀了。
平慕轩觉得沈妍的想法很新奇,不阻拦,反而积极帮她出谋划策。平氏也认为能多一份长长久久的营生不错,即使平慕轩认祖归宗,她也不想在生计上依赖武烈侯府。但平氏不想让沈妍抛头露面,就让周管家去做,有事再报给沈妍。
沈妍带周管家去找金万两说明情况,金万两没说什么,倒是金财神赏了她几个白眼。现在,开办药房医馆等产业的计划已步入正轨,只要按方案执行,根本不需要沈妍天天监工。有周管家来回传递消息,她不用总往外跑,也轻松了。
汪耀宗买下一座三进的院落,与项怀安的宅院隔了一条街,离府学很近。宅子很新,简单修缮装饰之后,汪仪凤和沈蕴就带着几个仆人搬进去了。
因为人少,宅子显得很空,汪耀宗想再买上几家仆人,被沈妍阻止了。她让归真一家搬进去,省得他们再住难民棚,还可以帮着看家护院,做些零碎活计。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闲瑕无事,沈妍仍在琢磨给汪仪凤改嫁的事。她始终认为项怀安是当爹的最佳人选,可一想到实际情况,她就挠头了。
盛夏来临,天气潮热,沈妍想着挠头的事,夜深人静,她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忽然,她看到窗外白影飘移,一声惊叫,身上顿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第七十六章 醉翁
温热的夜风吹来潮闷的气息,即使飞在半空中,也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一个小脑袋从包裹身体的床帐里伸出来,四下望了望,又缩回去,选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好。拜金财神所赐,她半夜三更被人拎来提去已经习惯了,一点也感觉不到晕。前世,她可是晕飞机的,看来人比飞机的马力还是小得多。
“沐大叔,快到了吗?”
“要走远一点,平家宅院附近埋伏了好多暗卫,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盯上。”
“松阳郡主去了青龙寺,怎么这边还有暗卫?你穿白衣不怕被发现吗?”
沐长风冷笑,“你不懂,这些暗卫并不是保护松阳郡主的,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事情,他们不会难为我,唉!这些事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沈妍噘了噘嘴,没说话,暗暗摇头。松阳郡主大张旗鼓来金州认孙子,谁都知道她另有目的,事情越是看起来光明正大,就越不能只看表象。明知松阳郡主在青龙寺,还有人在平家附近盯梢,狡兔三窟的诡计,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沐长风背着沈妍空降到一座废弃的宅院里,轻轻把沈妍放到石桌上。沈妍摇了摇脑袋,人很快清醒了,她探出头四下看了看,不由皱起眉头。
宅院内花木浓密、杂草丛生,放眼望去,黑幽幽一片。房屋檐梁坍塌,门窗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两盏灯笼挂在树桠上,忽明忽暗,闪烁着诡异昏黄的光芒。
沈妍缩在床帐里,目光追着沐长风,不敢出声。沐长风满脸警觉,双手紧握长剑,谨慎的目光巡视四周,确定宅院很安全,他摘下一片树叶,轻轻吹响。
安静了一会儿,沐长风冲沈妍挥了挥手,说:“出来吧!”
“沐大叔,你是不是被人追杀呀?”沈妍探出脑袋,轻声问。
“也不算是被追杀,我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事,我是怕你这样带我出来,追杀你的人会以为我是你的同伙,肯定会连累我,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不明不白就让人宰了。”
“呵呵,不会,我让你替我办事,自然会护你周全。”
沈妍轻哼,“光说护我周全有什么用?还不如实际一点。”
“如何实际?”
“嘿嘿,如何实际……”沈妍觉得沐长风很不上道,只好直截了当说明,“当然是银子了,松阳郡主在平家住的时日不短,她的事我可知道不少。”
沐长风微微皱眉,问:“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你想要多少银子?”
沈妍从床帐里钻出来,挺直了腰,竖起一根手指,“一口价,一万两银子。”
“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也太贪婪了。”
“人不贪财枉少年,这可是千古名言,沐大叔没听说过吗?”沈妍见过沐长风杀人不眨眼,也深知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在他面前说话很随意。
沐长风摇了摇头,说:“好,我答应你,说你知道的事吧!”
沈妍以见钱眼开的目光上下打量沐长风,确定他身上超不过几两银子,撇了撇嘴,说:“沐大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不相信你能给我一万两银子。”
“我会让你相信。”沐长风从他的衣衫上撕下一块白布,手指划过剑刃,滴出鲜血,他在白布上写下几行血字,交给沈妍,“拿这份血书能换一万两银子。”
沈妍感觉沐长风很真挚,相比之下自己就虚伪了,她不好意思一笑,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了。她看不清白布上写了什么,刚想询问,就听到吹树叶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等她反映过来,沐长风一掌敲到她后脑,她就昏倒了。
沐长风吹响树叶,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衣人落到院子里。两黑衣人拿出证明身份的玉牌让沐长风看了看,沐长风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慧宁公主让人传来消息,说澈儿离府出走,要来金州找你。”黑衣人停顿片刻,又说:“按他的脚程,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能到金州,公主拜托你照顾。”
“慧宁嫌我照料不周,要把他带在身边,为什么让他离府出走?”沐长风见黑衣人都默不作声,轻哼一声,说:“通知你们的人沿途保护,别让他有危险。”